县衙大堂里,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曾化龙等人都已经到了,昨晚阎应元与陈明遇已经进行商议和交流,今天把所有人都叫来,主要还是分配任务。
郑森与赵铭进堂,拱手一礼,“阎总制,陈先生。”
阎应元看了赵铭一眼,遂即道:“既然人都到齐,那便开始了。”
陈明遇道:“都入座吧!”
赵铭和郑森忙在空位坐下,众人目光便纷纷投向阎应元。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商议守城之事!”阎应元沉声道:“这几日,清兵必然攻城,届时我亲守西城、大木守南城、培卿守东城,化龙守北城,四面编乡勇画垛而守,一队守三垛,各安值守!”
郑森等三人,立刻站起身来抱拳,大声答应,“诺!”
阎应元取出三枚令牌,递给三人,三人接过后退下。
阎应元遂即将目光投向赵铭,“听陈先生说,博安是难得大才,几日时间,把那五百兵丁训练得有模有样。博安一部,作为支援,随时待命,准备应对危情!”
“诺!”赵铭面露得色,学着郑森的样子,同样接了一枚令牌。
阎应元立刻将目光看向陈明遇,“城粮草和器械赶制,交给拱辰了。”
陈明遇肃然抱拳,“一切都听总制调遣。”
弘光朝已亡,江阴又是孤城,为了便于指挥,阎应元自称总制,并制造了令旗和令箭。
这时阎应元继续道:“各位具体的职责,我以写在令牌之后,你们去办吧!”
赵铭看了看,眉头微皱,怎么没说请援,或是突围的事情?
江南已经被清兵占据,以江阴一城相抗,算坚持再久,最后也避免不了城陷的命运。
江阴人要活下去,要么有人来救,要么突围而出,只坚守的话,失败将是迟早的事情。
虽说现在没援兵可请,但是还是应该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
赵铭站了出来,抱拳道:“总制,为何不向外请援,或是准备突围?”
赵铭的话,让准备离开的众人,又停下了脚步。
阎应元微微皱起眉头,不快道:“进了江阴城,博安以为还能活,不闻头可断,发不可剃吗?”
赵铭愣住了,他看向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曾化龙、书生许用等人,见他们的神情,立时明白这群人没想着能活着。
头可断,发不可剃,这是他们的态度,是他们的宣言,江阴是准备全城殉道了。
一般而言,生存的欲望是人的本能,可是这群人却是在对局势绝望的情况下主动寻死。
清军渡江,占据南京,皇帝被俘,武大半投降,整个江南都落入了清军之手,以江阴一城,几万乡民,怎么可能与清军对抗,最后必然是个死字。
这点陈明遇清楚,阎应元决定出山,接下江阴城防时,他心里也清楚,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站出来,因为头发不能剃,这不仅是明清两个政权的斗争,还是华夷之争,关系崇祖的信仰。
他们早知道了后果,可是依然选择了抗争,没人打算活着走出江阴。
阎应元看着赵铭,态度冷淡了许多:“如果赵守备想活命,现在可以走,阎某不会拦你。”
虽说陈明遇一再给阎应元说,赵博安是个人才,是个豪杰,但是阎应元依然不太喜欢赵铭。
这个人行事太标新立异,而且大敌当前,他还有心情去杏春堂调戏良家,让阎应元对赵铭没有什么好感。
赵铭听出阎应元话里的讥讽之意,心里很不舒服,他这么问,也是为了江阴城的百姓好。
抗清而死,为衣冠发服的信仰而战死,自然是值得钦佩,但在赵铭看来,活着无疑能为华夷之争,做更多的事情,况且郑森还在城里了。
“阎总制,我赵铭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赵铭眉头一竖,眼睛瞪大,“我提出请援、突围,也是为了江阴,为了天下考虑。”
阎应元冷声道:“如今局势,哪里还有援兵,清兵围城,又往何处突围?江南以入敌手,坚守江阴,尚能杀虏明志,突围无疑让建奴屠杀尔。我不知道赵博安你,是如何为江阴和天下考虑?”
陈明遇见此忙道:“总制,博安他不了解情况,你不要怪他。我相信他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说出这样的话!”
陈明遇一片好心,可话入了赵铭耳朵里,却让他更加不舒服,他并不打算这么算了,于是一抱拳,“阎总制,陈先生,我问你们一句。我们在江阴不惜以死抗争,为的是什么?”
阎应元看向赵铭,“为一口气,为祖宗不受辱没,为了身的衣冠发服和脚下土地不被玷污。”
“既然如此,总制的目的,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华,将建奴赶出国。”赵铭说道:“而不是战死在江阴!”
阎应元一愣,陈明遇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铭,一旁郑森忽然一振臂,“驱除鞑虏,恢复华!博安说的好。赶走建奴,头发不用剃,祖宗不会受辱,脚下的土地也不会尽披腥秽!”
阎应元沉着脸,不得不承认,赵铭说的有道理,他的目的不是求死,而是为了保护一些东西,为此可以去死。
阎应元沉着脸,“你说的没错!”
阎应元作为总制,即便是自封的,也是江阴城内名义的统帅,而赵铭只能算他的下属。
现在赵铭顶撞他,让阎应元心里不快,不过他却认可了赵铭的话语,叹道:“然而哪里还有什么援兵,清军大军围困,乡勇无力突围,最后的选择依然只有死战。”
众人听了,也都纷纷叹息,他们对明朝,对天下已是失望至极。
赵铭有些明白了,正色道:“阎总制、陈先生,戚公曾说过,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全浙,岂无才勇。这天下间,想要抗清的义士,又岂止我们这一伙呢?剃发令一出,天下必然鼎沸,我想外面反清之势,或已燎原。再者,弘光皇帝虽被俘虏,大明藩王还有不少,或许已经有藩王监国,重新竖起大旗了。”
郑森抱拳道:“总制,大家的志向,都是驱除鞑虏,保一方平安。若是无路可走,森愿与江阴共存亡,以死明志,但若是有一线生机,森认为我们应当争取,全都战死于城,江阴之地,今后还是会落在建奴之手,这里的百姓还是会被逼迫剃发,而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恢复华。因此卑职建言,请总制不要放弃机会!”
郑森不是死脑筋,因此他才从南京跑了出来。
众人眼睛一亮,阎应元沉默不言。
赵铭继续道:“派人出去求援,联络各处义军,对江阴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大木是福建郑总兵的公子,我们还可以向福建求援。突围的事情,也可进行准备,大家都活着,才能为华夷之争,为驱除鞑虏,做更多的事情,才有机会,赶走建奴,保护家园。”
陈明遇已经被赵铭说服,派人去求援,了解江阴之外的情况,对江阴并无损失,反而会带来一线希望。
不过,阎应元才是总制,陈明遇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阎应元,等他来决定。
阎应元目光注视赵铭,这件事让他感到不快,他依然不喜赵铭,但是得承认,按着赵铭的建议去做,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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