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犹如晴天霹雳,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但刚才听的却是如此真切。印象之中高大威猛的齐本秋竟已离开人世。
我从座位上弹跳而起,震惊的不知所措。
我没有多少悲伤,只是震惊,世事难料!震惊之后,心中不免担忧!
齐本秋不在了,修真怎么样,妈妈又怎么样,孤儿寡母,天崩地陷,她们是如何度过这痛苦的一年。而特别是修真,哥哥离家出走,父亲得病去世,家破人亡,分崩离析,她现在又如何,我的妹妹,你还好么!而我,而我却没有在她身边。
我回过神后,甩掉手中的酒瓶:“你他妈不早说!”
转身飞奔而去!
回家,回家,此时的修真和妈妈需要我!
修真,我的妹妹,你还好么!
取了摩托车,疾驰在省道上。凌晨的省道之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摩托车疾如闪电,在暗夜中穿行。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不足半个小时,我到了刘胡陵。
而在一片灰暗之中,公路两旁甚是怪异,正是苞谷抽穗季节,齐家楼子的田地里却一片空旷,以车灯照射后,不禁吃惊,成片的苞谷苗平躺在地上,齐根折断,似被机械碾压所致。而在更远处,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矗立在田地中间,足有十米多高
究竟是何原因令大家舍弃了辛苦的果实,我心中泛起大大的问号。
而到了桃花园,却发现外围的桃树业已被砍断,枝桠散落在地面上。
我心痛不已,这片美丽的桃树林,承载了多少美丽的回忆,而今却被砍伐。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已有不祥之预感。
在接近高岗之时,却发现道路两旁已树立起一片农家院落,三年之前此处仍然是一片桃树林,除了高岗之上的一片古朴院落,再无其他人家。
为什么,心中疑窦丛生。
夜色里在一阵狗吠声中,我已来到了小院的门前,木门厚重依旧,三年前钉在门上的木牌仍在,虽看不清楚文字,我想那“外出游历,不日归来的”大字此时应该斑驳了吧,想到此处不禁感慨万千!三年了!三年之前独孤一身决然而去,带着几份悲壮,带着几分豪情,而今归来,古朴的木门仍如往昔,而我却由青青少年长大成人。
而突然间赫然发现,门上的大锁已然不在,向内推开门,却发现大门从里面紧缩,看来此处已有人居住。
可谁又会住在这里呢,又是满心的疑问。
三年,变化竟如此之大。
我站在高岗之上,在暗夜之中望向远方。
等待,等到天亮之后,一切疑问自然会被化解。
我看了下时间已是凌晨4点,再过一个小时天也就亮了,此时不便再敲门询问,所幸在门前盘腿打坐,闭目休息。
随着院子内咳了一声,我睁开眼睛,此时天已放亮,带着朦朦胧胧的灰色,农家人在农忙时节保留着早起的习惯。
脚下是一片院落,院落之外仍是一片桃树林,而最外围的桃树却已被砍伐,远处的包谷地一片空旷,宋家楼子的近几十亩的苞谷苗已然倒地。
而那个庞然大物,已显现出它神秘的轮廓:一只色彩绚丽的大公鸡,公鸡的头部机械的上下翻动。
看到人造的大型公鸡,我已然明了:驱鬼辟邪,用于净化土地。看来这片田地已被征做他用,而被轧平的苞谷苗和被砍到的桃树,则更好解释了,被强行砍伐。
强征田地!想到此处,我心生愤慨。
而幸运的是,八爷的坟墓并不在此片区域之内,我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我敲打木门,门内的人回应一声,我已听出是爷爷的声音。
木门打开,爷爷出现在门内,爷爷的已须发尽白,雪白的山羊胡子飘在胸前,面目也变得苍老。
爷爷看到我后先是错愕,随之喉头抽动,山羊胡子抖动不已。我原以为爷爷是见到消失三年而复归的我情绪激动而已,正要开口说话,而爷爷却颤巍巍的抬起手抓住我,老泪纵横:“本秋,我儿!你回来了!”
爷爷说着擦了擦泪水。
望着爷爷,我心中酸涩,爷爷竟然把我认作了他已逝去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年近80的老人,情何以堪。
“爷爷,是我,我是修平!”我伸手扶住爷爷,已泪水朦胧。
爷爷一愣,抬头望向我,长叹一声:“哎,修平,孩子啊,你去哪啊,家都破了,破了!”
爷爷声音颤动,拐杖使劲戳着地面,情绪激动。
奶奶从房内出来,看到门口的我,哭着迈着小碎步向我走来,扶着的我手,失声痛哭。
我扶着爷爷奶奶,不停地安慰他们。此时,任自己如何任性坚强,也已泪水涟涟。
“哥!哥…”
修真从屋内飞奔而出,冲到面前抱住了我,她已彻底崩溃,忘情痛哭,她无法站直身体,差点要瘫倒在地上,我努力抱着她,任由她释放自己的委屈。
面对家的支离破碎,她是如何走一路走来,谁去安慰她,谁去抚慰她,也许是那么一点点的坚强支撑着她,而在我面前,她不需在伪装,不需再坚忍,柔弱的她终于又有了依靠。
我抱着泣不成声的修真,抬头望天,眼泪夺眶而出。
“修平,儿啊!”妈妈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扶着修真走向妈妈,而妈妈却已满头银发,与三年前判若两人。这三年是怎样的三年,让年轻美丽的母亲,变得如此苍老;这三年,母亲又是如何带着年幼修真,在家破人亡的情形之下,艰难前行。
三年之前,他们在齐本秋的庇护之下,幸福美满;而三年后的今天,天已塌地已陷。我的亲人们,你们的天空将由我撑起。
此时,整个院落之内,已哭声一片。
经历了家庭变故的亲人们,对不起,我来晚了!以后我会好好的守护你们,保护你们,用自己的臂膀为你们遮风挡雨。
也许之前太任性,太偏激,太叛逆,也许之前错了太多太多,但这一刻我已长大,我明白了什么是责任。
也许之前有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但在亲人们的泪水面前,一切理由竟如此苍白,苍白到自己也无法接受,空余无尽悔恨;
也许之前很稚嫩很脆弱很渺小,但在无助的亲人面前,自己必须坚强,以柔弱的双肩挑起守护她们的责任。
快快成熟吧孩子,无论曾经如何任性,无论走过多少弯路,无论有诸多不解怨恨,而在亲人需要之时,柔弱的少年,请你挺身而出,为他们分忧解难。
我曾以为上苍对我如此不公,放荡不羁,离家出走,而现在才明了,陪伴才是亲情的最好诠释,快乐也好,悲伤也罢,一直伴随才是爱。
我曾以为青青少年可独身闯天下倚剑丈书丛,潇潇洒洒,无牵无挂,而此刻才知道,亲人的泪水是如此的心酸,亲人的欢笑才是自己最大的安慰。
而我幡然悔悟之时,已丢失了三年了陪伴,已让他们承受了三年的牵挂,三年的思念,三年的无奈。
任性自得,不是潇洒;放荡不羁,不是洒脱;叛逆妄为,不是个性。
轻轻少年,请尽快成长吧,成熟吧,不要在悔无可悔之时,再去弥补。
此时此刻,我所流出的是悔恨之泪,忏悔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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