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是这样。”我回答三木的间隙,又劈杀了四只水怪。三木也没息着,我这边杀死四只,他那边也轻松干掉了回只。与此同时,“叫兽”也用石块砸死了一只,其后听得他说道:“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叫兽’,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侧过头,吐到喉咙里的话便骇得缩了回去。两只水鬼,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缝隙里面,一只缠住了“叫兽”的左臂,一只缠住了他的右腿,另有一只正挂在洞穴上面,欲要钻到他鼻孔里去。当我看到这一幕,挥刀劈破扑向我的水鬼,然后一个漂亮的旋转,便要了那两只水鬼的命。头顶那只见势不妙,掉头就走。说时还,那时块,我赶前一步,迎头一拳打去,但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家伙就碎散成黑雾,随风散了。
当此时,三木已然劈死十七八只水鬼。他的骁勇和沉着冷静,让我对他又生出了不少的好感。若是当年的他亦如此,也不至于我看不起他。看来,时间真的会冲谈一切,也会改变一切。现在的他和当年的他,也完全判若两人。
“刚才你想说的是――”
“你看对面!”应着话声,我看到水鬼忽然掉转头,齐齐朝对面未知处奔去。一只水鬼转身慢了,被三木用网罩住,捉了个活的。
蛇电划过黑暗,湖面上空填满了耀眼的白,那个巨大的山魈,这个时候淡去了一大半,仰首看去,就像一座被岁月腐蚀的石雕,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虚影。那些如同潮水般逝去的水鬼,则以眼目可见的速度融入到奔腾咆哮的湖水中。其后,最后一道闪电亮起,眼前的洞穴在一片自耀眼的白芒中重新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只被活捉的水鬼,仍在网里挣扎、咆哮……三木用手肘拐了“叫兽”一下:“喂,‘叫兽’,刚才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对面――”
“对面?”我打断他的话,“对面距离我们那么远,你说你能看到对面,鬼才相信。”
“事实是――”“叫兽”侧头瞅瞅三木,“我看到麻杆了。”他说话的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和平静。
“麻杆在对面?”三木抬起头,神情间满是疑惑。如此远的距离,别说戴八百度眼镜的考古学教授,就是特种部队狙击手的观察哨,裸眼也看不到湖对岸去。我也不相信“叫兽”能看那么远,但在这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地下世界,我又没有理由不相信,比如雪奴附身于盘子,山魈寄魂于张三妹,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就他一个人吗?”
“我只看到他一个人。”末了,“叫兽”又补充说,“他也在杀鬼。”
“杀鬼?”我一边在肚里腹诽,一边往沉沉的湖面上看去,“他为什么要特别强调麻杆也在杀鬼?麻杆之前可是要杀他的人物,他特别提到麻杆,是不是麻杆被控制了,他提醒我们提防麻杆?”
“鬼都被他杀死了吗?”
“不,有一只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叫兽”脸上毫无表情,说话的姿态跟木偶差不多,“他,现在还坐在哪里发呆。”
“现在,透过这漆黑的夜空,你还能看见麻杆在发呆?”三木凝视着“叫兽”僵硬而又冷漠的面颊,满眼写满不可思议,“你没有骗我和老高吧?”
这地下湖到底有多宽谁不知道,但“叫兽”说他看得见湖对面的麻杆,就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如此大的一个湖泊,如此漆黑的空间,我不相信他有夜视功能,能像鹰一样看到在狭小的黑暗角落觅食的田鼠。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加骇然、惊然、悚然――
“我没骗你们,麻杆一个人坐在湖畔边,双手搁膝盖上,顶着下巴,眼神呆滞,面目阴冷,看去就像刚才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僵尸。”“叫兽”不知道,此时的他也像僵尸,神情冰冷,眼神僵硬地眺望着地下湖的对面,嘴巴机械地张合着,“他站起来了,嚓,他忽然暴长的手拍死了一只血蝙蝠,他向更黑暗处去了……”
麻杆的一举一动由他描述出来,恐怖,惊惧,暴唳,血腥,充满浓烈的杀意与杀气……这种事情,我过去从来没有遇到过。看来,地下世界的秘密,真不同于地上世界。
一个阴冷潮湿,黑暗恐怖,一个阳光普照,温暖舒心……这两个不同的世界,前者属于死者,后者属于生者,死与生,从来就是人生的两极,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在叩问死与生的奥义,然而白驹过隙,光阴荏苒,也没有一个人探索到其中的奥义所在。
我也一直在寻找这种奥义,不过在今天以前,我都不相信地下世界超自然的存在,但今天所遭遇的事情说明――超自然现象确实存在,只不过过去我没有遇到过罢了。但这两天遇到的种种怪事,又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像是置身在离奇而又神秘的世界之中。
“他又杀死了一只血蝙蝠……他把那只血蝙蝠吃了,嘴唇上沾满了冰冷的鲜血……”“叫兽”喋喋不休说话的声音冰冷、苍凉而又萧索,感觉就像阎王宣判一个生命的终结,听得我背脊一阵阵发冷、发抖,“一只老鼠落到他脚前,他抬起脚踩下去,扑,老鼠被踩得肚破肠流,骨断尸残……他拣起了一支沾满血污的鼠腿丢到了嘴里,嚓嚓地嚼着……”
“‘叫兽’!”三木厉喝的同时,使劲一掌拍到他背上,“你疯疯颠颠,神神叼叼,就不怕梅超风招你去当上门女婿?”
从打醒的“叫兽”怔然看着不怒自威的三木,良久方才真正回过神来。待他面色恢复了常态,我才重新他刚才都看到了什么,他怔愣半晌,嗫嚅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别问了,他刚才得的是臆想症,这症一巴掌或是一口水就能治好。”三木自穿越到这里,说话不多,但句句针贬我和“叫兽”,往往也能切中要害,道出我们心中的忧虑所在。我看看他,又看看“叫兽”:“可刚才我们看到一幕――悬停在半空中的山魈,疯狂攻击我们的水鬼,还有奔腾咆哮的黑水,却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啊!”
“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地方。”三木坚毅的眼眸闪耀着年轻警官特有的敏锐与不可侵犯,当然也有智慧和冷静的判断,“也许,这就是你说的地下地界的奥义。从这一点来看,‘叫兽’刚才说的那来话,似乎也可以从中找到合乎情理的注释――这里跟外面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这里有这里的规则,比如不容外人入侵,杀戮无极限等等。”
一语未了,但听“叫兽”惊叫道:“老高快看,这石壁上有只眼睛。”
“眼睛?”闻声惊愣无语的我和三木同时望到了他说的那只眼睛。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雪白的眼仁,漆黑的眼瞳,看去就像黑夜里冉冉升起的那一轮明月。四周的石壁,也因它的出现而显得光鲜起来。
而缝隙外面那一湖黑水,则在轰隆隆的响声中以眼目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眼睛现,黑水消,这两者之间应当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或是潜移默化的呼应,不然就不会有这巧合的事情发生。所谓无巧不成书,指的也许正是这样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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