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客观存在。对此,范轩杰主观无以辩驳。
梅方舟乘势而为地拿出一台微型录音机,给他播放了乔某最后一次进入谢氏成衣铺与谢裁缝那段简短的对话——“谢师傅,听口音您好像是黄安人?”“你该干嘛干嘛,旁的不劳你费心。”
实在是听不出弦外之音的范轩杰质疑道:“这好像不能说明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吧?”
梅方舟成竹在胸道:“刚才对谢裁缝的审讯您也参与了,您听得出他的口音是哪里人吗?同为外地人,乔某是怎么听出来的?您不认为他这是一种变相的提示吗?”
听到这里的范轩杰的确有些糊涂了,便道:“老梅,你究竟想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梅方舟道:“这次所抓获的共党嫌犯均为黄安籍,证明汉口存在着一个黄安籍的共党群体,乔某这是在向谢裁缝暗示我们会对这个共党群体采取某个行动。”
范轩杰断然否决道:“你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牵强附会。既然通风报信,节点不对。”
梅方舟晒然而笑道:“看来您的立场的确有问题。为什么不可视为他提前打预防针呢?既然我们可以监控他们,他们又为何不能采取某种反监控手段予以反制?我本人非常理解您的护犊子心理,但若这种行为对党国造成……”
他下面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范轩杰刚说了声“进”,彭克己一头撞了进来,手指着窗外神情慌乱道:“不好了,两位站长,好大一拨人把大院的门给堵了!”
太匪夷所思了!范轩杰和梅方舟面色骤变,同时起身走到窗前,果然见至少两三百号人把武汉站的大院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两条横幅标语分外醒目刺眼:自己人不打自己人!还我黄安同乡!
当乔某第一眼看到这两条横幅时,心里便大致明白和理解谢裁缝为何以身饲虎的异常举止了。他的主动被捕,并非以共党的身份,而是他黄安劳动者工会的职务行为,他若逃了,那些无辜的黄安人会作何感想?他留下,是这些黄安人的定海神针。且他或他背后的组织为这一切铺排好了后路,举着“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横幅标语的其一人是他的那个伙计。
而这两条横幅亦颇有讲究。所谓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们有***人,既向社会各界传递这一主张,同时告诫抓捕者,同为黄安人,你要放得都放了。
这的确不失为一个高招,谁说共党是一群土包子?
第071章 劫 人
其时,军统武汉站新址尚未对外公布其身份,虽然普通民众对其不甚了了,但至少在媒体这一块,它的所谓神秘面纱已不成其为秘密。
示威队伍抵达武汉站门前没多会儿,记者们如影随形地现身了,有的忙着拍照,有的急于进行采访。令人感到怪的是,没有任何人接受采访,所有人在谢裁缝的伙计带领下,整齐划一地竟坐在了地,所有人均一言不发,搞起了静坐示威。
乔某遂明白,他们采取的是一种温和的对峙态度,以达到其解救被捕之人的最终目的。
从未经过这种阵仗的霍光和郝静、闵敏急着想返回站里,被乔某给拦下了,在外围静观其变相困在站里益处多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多的黄安人从街的两头不断向这边集结而来,示威队伍愈来愈壮大。这显然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这样一个纪律严明的浩大行动,绝非区区一个民间组织可以做到的。与此同时,围观的民众也愈来愈多,很快形成一个颇为壮观的场面。
一队丨警丨察分别乘坐警车和骑着单车赶来了,可面对这样一个阔大的群体场面,带队的警官除了声嘶力竭地吆喝几声,毫无对策。
乔某一眼瞅见了王彦东,俩人相视一眼,挤过密集的人丛往一块儿凑。
“怎么弄成这样的,也太不专业了吧!”一碰面王彦东埋怨,他是被人从热被窝里揪起来的。
“这回是遇高手了,瞧他们一个个像十分听话的小学生,不好对付。老兄,拜托一件事,逮住那些记者,这事绝对不能曝光。”乔某言辞恳切道。
“可笑。事到临了,让我一个小丨警丨察替你们擦屁股,亏你……”乔某赶忙双手合十向他作了个揖。王彦东扑哧一笑。“逗你呢。这事交给我了,记得还我这个人情是。”
郝静拉着闵敏挤了过来,一听他这话怼了:“嗨嗨,多大个事儿,还没办呢敲起了竹杠。”
而闵敏则一指头险些戳了他的面门:“王探长,你是活腻歪了吧?”
王彦东连连作揖道:“两位姑奶奶,小的这去办。回见。”麻利地钻入人丛不见了。
郝静赞赏地朝乔某竖了下大拇指,却望着范轩杰办公室的方位不无担忧道:“老大恐怕作难死了!”
的确让郝静说着了。眼看着大院门口愈聚愈众的示威人群,一个考题十分严峻地摆在了范轩杰的面前,相当考验他的应变能力。
要么对外公布武汉站的隐秘身份,抓人是职务行为,召来丨警丨察将示威队伍驱离;要么立马放人,吃个暗亏。且放人还得讲究策略,明放抑或暗放。明放等同于公开承认抓错了人,在未获得面同意的情形下,亦暴露了其军统站的身份。暗放虽难堪了些,但不失为当前局势下的一种明智举措,至少武汉站的隐秘身份保了下来,事态亦未扩大化,面追责亦有所交代。
梅方舟和边江在身边,范轩杰不耻下问,是否有解救良方。此时此际,这二位脑袋都是蒙的,何来良方?即便有亦不敢多嘴。事态一旦恶化,面是要追责的,且这次行动的失败,他二人均已担着责任。
这时,赵康有站了出来说:“站长,我看对方也有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您得考虑清楚了,若想对方方面面有个交代的话,咱最好不要硬碰硬。”
彭克己嗫嚅着说:“要不向面请示一下?”
岂料范轩杰炸了般朝他吼道:“这个锅咱自个儿背了还不够,难道还想甩给头吗?既然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也只能忍着息事宁人——放人。从后门走,伤者即刻送往医院。”
由黄安籍人组成的示威队伍撤离后,愁云惨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武汉站,忙了一宿的所有人俱都打起精神各司其责,连郝静和闵敏走起路来都踮起脚尖。
绝对的丑闻一件!辛辛苦苦抓来的共党嫌犯被共党巧妙地给“劫”走了,传扬出去,不仅仅是范轩杰一个人脸无光的糗事,整个武汉站下下所有人连屁都没放一个,丢脸丢大发了!
一阵急蘧的铃声响起在范轩杰的办公室,楼楼下所有人的眼睛都朝他那方看去。片刻之后,范轩杰竟一身戎装出现在门口,阴沉着脸喊一声“备车”,所有人的肝都颤了一下。
迄今为止,还从未有人身着军装在这幢楼里亮过相,而身为站长的范轩杰特意换这一身外出,除非峰召唤。此行恐怕凶多吉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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