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方舟的这个推理似乎具备一定的逻辑性,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主观性与客观性,以分析判断大部出自他个人的主观思维,是一种急于求成的表现。且不说老人不老人,有否共党的卧底,以前他们的使命是一致对日,为了抗战他们可以同舟共济以命相搏。但现在呢,枪口对准的是自己的同胞,曾经的使命感骤然丧失,成为了纯粹的杀人工具,曾经的信任度亦将大打折扣。
因一场演砸了的戏而近乎失去理智的梅方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且出于某种个人意念和某种阴暗目的,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把嫌疑目标锁定在严重威胁到他个人仕途的这三个人身。当然,这里面不排除他的左膀右臂边江和彭克己的推波助澜。
但很快,梅方舟把范轩杰排除在外。虽然他的“贬职”与他和共党分子“暗通款曲”息息相关,但若峰坐实了他通共的罪名,不是贬职这么简单,而是一撸到底甚或坐牢房了。那时节,像他们这样身份和职位的人,都免不了与共党互有往来。且他坐在武汉站站长这个位置,又身负通共嫌疑,以他的老到,断不会做出这等通风报信小计俩的事情来。国共微妙时期,他完全可以言正名顺地行使他的一票否决权。
如此,在梅方舟的臆想,这个嫌疑人目标落在了乔某和霍光这两个人的身。利用排除法,霍光进入军统十年,既无背景又无有效资源,完全是凭真打实干才坐了军情局特二处行动队队长这个位置,在一线冲锋陷阵完全没有一点问题,若要论到做情报或充当卧底,用军情局老人的话来说,他还不具备那种资质。
那么嫌疑目标只余乔某一个人了。据军情局那方传过来的信息,此君虽聪明过人战绩彪炳,但他有个过命的发小凌剑飞叛离军统加入共党,且他加入军统纯属误打误撞带有一定的偶然性,更兼他的职业生涯有一段长达四年的空白,很值得玩味啊!
当然,这一切并非建立在臆测的基础之,最为关键的是,在近期他与梅方舟锁定的共党联络站曾有过两次密切的接触。
梅方舟迅速传唤在谢氏成衣铺发现并跟踪乔某的两名外勤。令人怀疑的并非乔某进入过谢氏成衣铺,而是他在发现跟踪目标后所采取的行为。当时,霍光在侧,若他心无鬼,完全可以通过霍光解除误会。但他当时所采取的对策却是甩脱跟踪。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两个字——心虚。
的确,之后乔某是穿了一身在谢氏成衣铺定制的衣服,但这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捎带而已。问题的关键在于,武汉成衣铺不止谢氏这一家,仅在汉口地段,彭克己摸了个底,至少二十余家。可乔某初到汉口,偏偏选定了疑似共党联络站的谢氏这一家,当真是巧巧遇着巧巧了?
以乔某当天抵汉的状况来看,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谢氏成衣铺,情理讲不通。且从他登码头至谢氏成衣铺的路程来看,沿途另有蔡式成衣铺和广记高级制衣店两家店铺,他竟过门而不入直奔谢氏。在梅方舟这里,岂非不打自招。
不过,彭克己说了句公道话,汉口顶数谢氏的制衣最地道最档次。有句话他藏在心里没说,我也想去,但没那个实力。
但这一切都基于推理分析判断,有根据没证据,拿到范轩杰面前,只有一个结果,自讨没趣。而边江的一番话更说到点了,即便拿到了证据摆到范轩杰面前,且不说他如何地去替乔某洗脱,只能说明你这个人不懂事不识趣,在武汉站这个地儿你别想待下去了。
乔某在范轩杰心里是个什么份量!
第056章
喜洋洋
新年一过,离着旧历年不远了,大街小巷的年味儿愈来愈浓。抗战胜利后第一个春节,国共两党不约而同通过各种渠道发出一个倡议:暂弃前嫌偃旗息鼓,让全国民众过一个好年。
然这是双方放出的一个烟幕弹,实则各自暗地里却在招兵买马调兵遣将,以期来年占得先机。百姓有年军人无年。
这日,范轩杰叫开乔某办公室的门,说是要交给他一个任务。乔某一愣,半信半疑道:“不是吧,春节将近,国泰民安,你能有啥活儿派?”
范轩杰掀开他正在看的一本书的封面,卢梭的《忏悔录》,内核却是马克思的《资本论》。
“接你老嫂子过来过年算不算任务?”
乔某眼神一黯:“那你还是让霍光去吧?”
范轩杰不解:“给你个假公济私的机会不要是吧?”
闭了闭眼乔某说:“伤心之地,除非必须,我是不想踏入半步的。”
摇了摇头,范轩杰临出门让他把霍光找来,顺手把那本《资本论》取到手里随手一扔说,假模假式的你做给谁看,看得进去吗。
乔某说,去了章唯那里一趟,她教我的,要打败敌人要吃透敌人,包括他们的主义。
下楼来到霍光的办公室没见着人,乔某碰见吴小非,他往二楼西头电讯科指了指说,这小子黏咱们的郝大美人了。
敲开电讯科的门,果然霍光在里面,还有一见他便俩眼放光的闵敏,技术科的昭也在。
郝静开的门,见面便奚落他说,真是稀客,找我有事还是其他三位?
乔某依旧客气地跟她点了下头,对霍光说:“老大派你个活,回重庆接嫂子过来,去不去?”
霍光面一喜说,这肥的差,不去是傻子。乐颠颠地便欲往外跑,被郝静一把拉住,说看能不能把她也捎带。霍光趁机拉起她的手说,只要她本尊开口,这个面儿老大必须给。
俩人跑着去了。吴小非挺识趣的也借机走了,乔某刚欲迈腿,被闵敏怯怯地叫住了。
“喂,你那么地不愿跟我呆一块儿吗?”
乔某回身一笑:“哪有。只是觉得好像跟你聊不到一块儿。”
这位撅了噘嘴说:“没试试你怎么知道?我看你倒好像跟谁都聊不到一块儿。是你的问题。”
面现赧颜的乔某只得说:“或许吧。那我可否请问,你,想跟我,聊啥?”
他这副似乎极认真的神情逗得闵敏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有你这么跟女孩子说话的吗?你这人啥都好,是缺乏一股灵气。霍组长说,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简直是活宝。”
这话有些犯乔某的忌了。跟他提啥都可以,是不能提过去,他的过去跟妍儿紧密联系在一起。
眼见得乔某神色一黯扭身要走,闵敏情知自己说错了话,纵起一步拉住他的胳膊。
“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别生我的气好吗?”
顿住身体的乔某微叹口气说:“我没有那么小气。像你刚才说的,是我的问题。”
闵敏遂喜笑颜开道:“这还差不多。那你可以走了。”
乔某刚一抬脚,又被她叫住:“乔科长,过年你不回重庆是吧?我也回不去,那我到时可以约你吗?”
日期:2019-04-15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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