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麻总在背后捣鬼?他那么喜欢她欣赏她,怎么会如此这般坑害她。”
“当面说得好听,背后又在捣鬼。这是公司老总一级的人物惯用的伎俩。”
覃菲丽想一想,点点头,“你这样分析,也不无道理。因为我听余慧子说,她进入公司的当天麻总通过秘书白静转告她,不许她对外人说是他亲自招聘来的。”
苏岐忍不住骂一句,“他妈的!这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始乱终弃。”
“余慧子说麻天际对她摆出这幅嘴脸,她还能想得开,因为他们两人各方面条件相差太远了。她最不能忍受的还是那个办公室主任,那家伙不但动辄对她破口大骂,动辄要扣她的工资奖金,罚她加班加点,还千方百计羞辱她,逼她辞职。”
苏岐十分心疼问,“余慧子是否对你说过她打算怎么办?”
“余慧子说,刚进入公司的头一个月,她天天夜里噩梦不断,连死的心都有。”
“她这么艰难,有没有想过打道回府?”
“有过,几经考虑之后又没有了。”
苏岐失望又失落长吁一声,“真是难为她了!那样度日如年的日子,居然也能忍辱负重煎熬到现在,也只有一个钱字可以解释得通。”
“她不一天一天往下煎熬又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退路已经没有了,也只有咬碎牙根往前走。听余慧子说,打工的头两个礼拜,她几乎天天都在打跳槽另换一家公司的主意,可是最终都是因为实在舍不得无利公司的优厚待遇而打消了念头。”
苏岐钦佩地连声叹息,“真够有种!为了多挣几个钱儿,把自己艰难成那样!唉,人家连死的心思都有了,居然连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
“余慧子说了,哪一天她真正熬出头了,才会给你打电话。据我所知,其实她也经常想你,特别想知道你的近况。”覃菲丽安慰说。
“覃菲丽,如果你们两个再通电话,你告诉余慧子,”苏岐两手把两边面颊使劲搓几把,“过两天我要从局机关出去,下放到基层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工厂去。”
覃菲丽十分担心问:“下放,你……犯什么事儿啦?”
“不是犯事儿,是我自己争取要下去。”
覃菲丽沉默片刻问:“放着局机关办公室不坐,为什么非要自甘下贱下工厂去?”
苏岐反问覃菲丽:“你知道这两年工厂里工人阶级怎样教育他们各自子女的?”
覃菲丽迟疑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将来干什么都行,只有两条路不能走:一是不能吸丨毒丨,二是不能当工人。”
覃菲丽被苏岐的夸张引逗得咯咯笑起来,笑一阵又不笑,语气里充满担忧问:“你是要自我牺牲教育一代人?”
苏岐小心选择着词句回答:“这根本不是某个人的行为能改变的现状,肯定是咱们边的治理思路还有分配机制出了问题。辛勤劳动者和创造者拿小钱,那些服务社会的管理者们的却坐收渔利脑满肠肥,他们把权力变现成各种灰色收入的进项,成为率先富裕起来的主力军。尤其最近这些年,亲手创造世界的底层职工在各种管理名堂下都屈辱得把腰弓成九十度了。现在从学校出来的男孩子、女孩子,随便拿到一张凭,不管是大专、还是三本,都千方百计托关系找门路要去坐办公室,去当公务员,都不愿进工厂当工人。我确实从感受到了一种可怕。这样子下去,国的可持续发展将会成为一句空话!”
覃菲丽嘻嘻笑着,“瞧你,还没有去报到,已经开始为工厂里工人抱不平了。”
“不是我为他们抱不平,是国家的政策必须要向那些技术性强的劳动者、创造者大力倾斜!技术工人是什么?那是国家的无形资产和支撑底气,是所有国家和民族都不可或缺的强硬脊梁……国家用几年时间可以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但是用十年也很难培养出来一个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技术工人。”苏岐情绪激动辩解说。
覃菲丽有些担心地打断苏岐,急煎煎地问:“苏岐,瞧你激愤的样子,不是因为余慧子的离婚出走受了恶性刺激吧?”
苏岐哈哈笑起来说:“是有些受刺激,刺激得想另换一种活法。”
覃菲丽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那为什么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害怕她追悔往事,权当作一种义无反顾的激励送给她。再过十多天,是余慧子二十七岁生日了。但愿她能否极泰来,一切向好处发展。” 苏岐简单直白说。
第四十章
第二天午,覃菲丽把电话打到苏岐家里。覃菲丽在电话里说,今天早晨她和余慧子通了电话,如实向余慧子转告了他从机关出来下放去工厂的消息,余慧子当时在电话那边哭了,哭着把自己好一通抱怨。
“她托我在西安给你买一条名牌真皮腰带,权作赔罪。”覃菲丽说,“腰带我已经给你买下了,一千多块钱那种大牌子。哪天你来我办公室取一下,我再请你吃顿饭替余慧子为你赔罪。当初,我也觉得余慧子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
苏岐不想去覃菲丽办公室取什么真皮腰带,更不想去吃饭,那样太伤自尊。便支吾着说:“算了,我不喜欢系什么名牌腰带,那腰带我转送给你吧。”
覃菲丽咯咯笑了,“我不要你转送的腰带,我要你现在腰里系着的那根腰带。”
苏岐被这个无孔不入女人吓着了,忙改口,“这样吧,过几天闲暇了,我过去取。”
“你改变主意了,我也要改变主意。”覃菲丽刁蛮说,“等你去那家小厂班以后,我要给你送单位去。顺便看看,你说的那家濒临破产工厂到底什么模样。”
苏岐真正被吓住了,忙说:“别!你可千万别来!”
“哥哥,是怕我去了给厂里人误会,还是怕别的什么?”那边覃菲丽低声笑了。
“我是怕红光厂恶劣的环境吓住你。生产创造的工厂和花天酒地的四星级写字楼完全是两个世界,两种状态。”
放下电话,苏岐独自发了好一阵子呆。他不光有点担心在北京陷入困境的前妻,还发愁覃菲丽不听他话,真的去工厂找他,她那种妖娆摩登的模样很可能会引发工厂里同事许多八卦联想。
覃菲丽是一个太富进攻性的现代派女郎,他常常感觉应付不了她,抵御不了她咄咄逼人的攻势。从前有余慧子的陪伴,他从不向其他女人多看一眼,更不会和其他女人应酬周旋。不由自主,苏岐又沉浸在对夫妻两人往事的无尽回忆与思考。
司机小周丝毫不减速把那辆黑色奥迪汽车驶入红光厂大门,那个门牙明显外翘的门卫木桩似的站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小周已经猛打一把方向朝右手直通工厂办公楼前那片小广场飞奔而去。
在汽车轮毂和刹车片摩擦出的‘吱吱’轻响声里,奥迪汽车在小广场急速划出一道漂亮的S形弧线,几乎是分厘不差稳稳停靠在正对办公楼大门的正位置。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苏岐忍不住为小周的精湛车技叫一声好。
坐在后排位置的冯希婕却拉下脸重重哼一声,毫不留情批评了:“小周你要注意呢,以后跟我出来,尤其是下基层单位,再不许你把汽车开得这么无法无天飞扬跋扈!”
小周伸一下舌头不敢吭声,冯希婕横一眼他管自拉开车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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