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今生》
第4节

作者: ME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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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笨呢?”镜增看着它,焦虑不已,“我不要你死,不要!”他呜咽着哭起来。
  吃过晚饭,镜增缠着他娘要“溜溜弹”,岳阳桥边许多小孩儿都玩这东西,他娘见天晚,承诺明日天亮给他买,可他一直死缠活赖,她娘没办法,只能出去给他买。
  见娘出去,镜增取了一只手电筒,从后门逃出,疾风般奔向城内,大伯说满城都是寻狗的告示,如果能找到告示,他就可以告知它的主人来救它。
  街上灯火阑珊,沿街的人家关门闭户,天黑地冷,步履湿滑,镜增全无方向,他只朝着房屋与灯火密集的地方跑去,一路用手电筒寻照,细心辨识墙面上那些红黄蓝白的纸张,此时他才懊悔自己没多识一些字,街头巷尾的启告一层粘一层,他却识不出多少。正恼虑间,却见一张白告下方贴了一张画相,近看,正是家中锁住的那只狗,一时欢欣不已。
  片刻喜悦后,他立时愁上眉头,画相上方一共有两张纸,一张粗字一张细字,粗字那一张他完全无法辩识,细字那一张他勉强能认一些,却认不全,心知最下方那两行应是失狗人家的地址,可就是认不出来,急得团团转。无奈,他只能将其中一张撕下来,小心地叠好,想要就近找一个识字的人帮忙辩认,刚刚揣完纸,转身时,倏见一人站在他身后,他一惊,看向那人,那人持一支强光电筒,紧紧照射他,逼得他连连捂眼。

  “在干什么!”那人厉问,镜增松手窥他的面孔,原是一名警员,顿时如遇救星,
  “叔叔,帮我个忙!”他摊开刚刚撕下的那张纸。
  “您帮我认认,这上面写的什么?”
  章仕晋看一眼摊开的白告,犹疑地扫视孩童,“你认这个干什么?”
  “我想找它的主人,这狗很危险,等着他去救。”
  章仕晋想到自己家里与他等大的儿子,心底不觉失笑,孩子们听多了英雄故事,时时想自己做英雄。

  “你家住哪儿?”他耐心询问。
  “北城岳阳桥下。”
  “好,这张纸交给我,我会通知它的主人尽快去营救它,你赶紧回去,保这条狗在主人到来前,不要出意外。”
  “真的?”巨大的惊喜袭来,镜增一时双脚失重,晃荡着仰望眼前人。

  “真的。”章仕晋眼也未抬,收起白纸放入口袋,“快回去吧,在狗救出之前,你自己也要保重。”
  “嗯!知道!”镜增重重地点头,踉跄着往回跑去,跑了几步,忽又不放心地折返回来,“我家住在北城岳阳桥下,叫奇侠马戏团,您要尽快告知主人,一定要快!”他顿了片刻,把大伯即要搬家的事从嘴边咽回。
  日期:2019-02-03 13:58:02
  6)
  晚九点,章仕晋巡城完毕,换衣时口袋里掉出一张白纸,他扫一眼,不觉沉默。
  十天前,南城葫戎街赵氏豆脑铺的少年前来西靳治安所报案,找到他的同事老何,他其时就在旁边。少年拿着两张纸请治所帮忙寻狗,一无进贡、二无酬谢,遭了老何一顿斥骂,被轰出去。章仕晋认得这少年,他的儿子独爱喝这家的豆腐脑,他经常去赵氏豆脑铺,总能看见这少年和一只狗,当日他看了少年的寻狗告示,本能反应是:“别找了,免生事!”
  这狗与少年在南城数年,没少引人注目,打主意动脑筋的人从未断过,其间出了多少事,这狗也没丢,如今这狗丢了,只有两种可能:一,团伙行为,人多势众蓄意抢掠,若如此,对方定是有备有应对,少年即使找去,也是羊入虎穴,凶多吉少,狗注定找不回,人还保不定出什么事;二,狗自己走丢了,若还活着,它迟早能回来,若死在外头,凭它彪壮的肉身,还哪里寻得回来,早成了饥民的盘中餐。

  他看着少年被轰出去时的绝望模样,不觉走出去劝他两句:“如今世道,人出了门都难保性命,狗出了门,更没结果,回去吧,好好做营生,把自己管好,等长大一些,再养一条。”
  “不、不……”少年出奇不意地咆哮,倒在墙根痛哭,那面目,惨不忍睹。
  回想片刻,他将纸捻起来,扔入废篓,若在前两年,这就便的忙,他怎么也会帮,如今,看似帮忙的事,实则常常起祸,烽烟四起、人心惶惶,祸福旦夕之间,最好的帮忙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奇侠马戏团入城第一天他便警觉到了,这伙人在其它地方劣迹斑斑,身为巡城警,他的管辖范围在西城,这伙人虽到津地,但扎在北城,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正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如今全警系统武器和人力严重不足,他纵有心管事又奈若何?
  日期:2019-02-04 14:25:07
  7)
  镜增从外面回来时,满团的人都在寻他,他娘见了他,忍不住揪到屋里一阵痛打,待她打累了,刚歇一口气,镜增立即问她:“娘,那狗还在吧!”

  “你是不想活了!”女人气得肺炸,抡起鸡毛掸又要打他,镜增左手掩着屁股,把右手伸出来,“娘,打这儿吧!”他到不是疼,只是隔着这几层厚棉裤,打在他屁股上隔靴挠痒,反倒是把他娘累得够呛。
  “叭!”她娘一杆抽到他掌心,他嫩红的手掌立见肿赤,她娘看着心疼,气恨地咒骂:“该死的狗,明日便惹不了事了!”
  “娘,你说什么?”镜境紧张问她娘。
  “说什么,那狗这会儿已经去见阎王了!”她娘气道。
  “啊”镜增惊恫,甩了他娘直奔院中,路过堂前时,他爹与一众人正在堂中说话,见他风一样袭来,立即把他喝住:“镜增,你去哪儿?”
  “爹,那狗死了吗?”镜增猝然刹住,凄绝地转过身。
  “这是你管的事吗,还不睡觉去!”
  “你们把它杀了?”镜增站直了身体,掠向众人,未几,恨恨地盯住陈老二。

  “兔崽子,你造反了!”陈老二愤对他的眼神,怒骂一声。
  “好了,老三,你带镜增回房吧,天太晚,明日再议。”陈老大沉声道着,遣散了众人。
  陈老三捉着镜增的手,把他拖回去,迎面碰上追过来的镜增娘。
  “我说,你们折腾这么些天,那狗到底死了没有?”女人看着陈老三,气不打一处来。
  “回屋再说吧。”陈老三拉住她。
  “怎么,你们一屋子爷们竟弄不死一只畜牲?”女人蔑问,陈老三未答她,扯着娘儿俩兀自低头回房。
  进屋,陈老三关上门,奇道:“难怪大哥说这狗不同寻常,还真是奇了,我们用了这么多年的麻迷散,竟对它不起作用?”
  “怎么?”女人疑,“你们上次不是用这东西把它放倒的吗?”
  “上次是老二趁它挑担时偷袭,这狗辨味时嗅了一口,不小心被放倒。未想这次,它竟用起闭气功,房间里灌满了麻迷散,他闭气半小时,硬等药散了才呼吸!”
  “有这种事?”女人异之,“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我今天全程在场,绝无失错。”
  “这倒奇了!”女人朝脚下看一眼,“那你们,是弄不死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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