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下的果儿 一部属于80后的史诗》
第31节

作者: 红旗下的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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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来审判过程中,那两个重归于好的痞子情敌又有了新矛盾,原因是一个比另一个的刑期多了两年。为什么厚此薄彼?判得多的那个抗议起来。
  丨警丨察继续对他们普法:“判**,就是掐头去尾,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最恶劣!”
日期:2009-12-15 19:42:10

  张红兵锒铛入少管所,对他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其破坏效果更多在于心理层面。作为一个标准的中产阶级家庭,无论是他父亲、母亲还是姐姐,都没法适应这个现实:家里出流氓了。他们该上班还上班,该上学还上学,可是恍惚间却都有了“生活不再是过去的生活”之感。
  刚开始的那几天,张红旗的母亲还紧迫地催促丈夫:“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所有关系,把儿子弄出来!”可是张红旗的父亲迟迟不肯行动。后来被催急了,他倒劝起了妻子:“把他弄出来做什么?那样只会彻底惯坏他!倒不如让他这次吃够了苦头,把教训深深地记在心里。”
  张红旗的母亲一气之下说:“那你还不如向监狱申请,多关他五年、十年,一辈子都关在里面,也就一辈子不会惹事了。”

  张红旗的父亲凝视了一下妻子,说:“你怎么也和那些家庭妇女一样不可理喻了?”
  张红旗的母亲被这句话惹急了,吼了起来:“在做母亲这方面,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张红旗的父亲无奈地退了出来,踱到女儿房里,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张红旗感到父亲在看自己,却也不知道该不该转过身去。她的脖子紧了一下,喉咙里也有了欲言又止的难受。直到父亲再走了出去,时间过去很久,她还在发愣,两眼盯着书,却不知在看什么。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母亲赌气早早出门了,桌上扔了几个面包。一边吃饭,父亲对张红旗说:“我希望你理解我。”
  而当时,张红旗正在准备高考,她说:“您放心,不会影响我学习的。”
  父亲说:“我说的是,怎样处理你弟弟的问题……”
  张红旗冷冷地站起来说:“我已经习惯家里没他这个人了。你们最好也习惯。”
  她说完,丢下面包就出门了。后来的张红旗说到做到,一直也没去少管所探望过张红兵。过去她和张红兵就不亲密,因为姐弟俩没有共同语言。而现在,张红兵在她心里更是变成了一个脏东西,就像鼻涕、狗屎一样,让人条件反射地想躲得远远的。
  从拘留所转到少管所之后,张红兵也回过几趟家,那里一个月有一次探亲假。但是弟弟每次回家,张红旗都借故出去,到学校看一整天书。等到天黑了,张红兵肯定走了,她才回去。
日期:2009-12-15 19:45:12

  考上大学后,张红旗背着不近人情的心理包袱,独自到B大报了到。自然,她的情绪很不好,办手续也阴着脸。和那些欢天喜地的学生们比起来,她就像个异类一样。
  但是很快,大家的情绪都不好了起来。这一届,B大的新生有了新政策,要到昌平的分校去呆一年。昌平是什么地方?很多人觉得昌平就是河北。刚刚准备融入繁花似锦的秀园,却得知要被发配到那里,任何人都会失落。
  但也没有办法,大家登上了B大租来的公交车,轰隆轰隆地前往昌平。几辆车排成了浩浩荡荡的长队,车上堆满了沉着脸的年轻人和行李,下面还有一些团委干部在欢送。那架势,好像张红旗他们不是去上大学,而是去上山下乡。

  在公共汽车上,关于昌平校区的传闻已经四起了。很多人悲观地预测这一年的生活:没有图书馆、没有饭馆、没有学生社团;只有蚊子、野狗;下雨天,蛤蟆还会爬进屋里来。他们说,每个宿舍最好准备一只老年人的门球杆,好把那些胖乎乎的东西打出去。
  相比多数人的沮丧,张红旗倒是很快就安之若素了。你不满归不满,有什么办法吗?她想,实在不行,就专心背一年英语单词吧,反正将来是要出国的。
  车到了昌平,大家收拾行李,领取学校配发的被套和蚊帐。女生大多是有家长来送的,只有少数人看着地上的箱子和包袱发愁。发了一会儿愁,几个女生就招呼起男生来:“同学,你是哪个系的?”“哪个系的?我也是。”一些男生像认领困难户一样,把本系女生的行李搬上楼去。姑娘们或者害羞或者招摇地笑着,一个一个走了。当然,这时男生们的动机还是很单纯的,他们倒不计较行李主人的长相。

  到最后,只剩下张红旗和另一个女生没人管。张红旗是不愿意求人帮忙,而那个女生坐在箱子上,叼着一支香烟说:“我他妈的是女权主义者!”
  大家都上了楼,张红旗和这个女权主义者只好自己搬起箱子来。女生的力气到底是小,男生一条胳膊就能拎动的东西,她们必须两个人抬,一前一后地合作。上楼梯的时候,你先在下面顶一段,我再轮换过去顶一段。往往搬到一个拐角,下面的那位已经两腿发抖了。
  而她们偏偏住得那么高,一个在三层,一个在四层。这两只辛勤的蚂蚁上下几个来回,很快就累垮了。但这时,也没有男生主动上来帮忙,因为她们身体力行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们让男生们感觉到:即使凑上去,也会碰钉子。
  缓慢地移动了一个多小时,她们终于把五六个箱子搬运完毕,然后自然而然地惺惺相惜起来。那个女生是中文系的,长得挺清秀,但是牙齿不好,有黄褐色的痕迹。也不知是因为抽烟,还是四环素牙。不管哪个原因,倒都是挺适合女权主义者。

日期:2009-12-15 19:48:54

  分别铺床叠被完毕,两个人就一起下楼吃饭。这时她们才互通了姓名,女权主义者叫陈木。一路上,陈木都夹着一支香烟,到了食堂也不熄灭。旁边自然有人抗议:“同学,请把烟掐了。”但她佯装没听见,又抽了一大口。
  张红旗还是第一次和这样的女生在一起,她感觉很新鲜,而且好像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大学不是应该比中学拥有更多的自由吗?但和一个抽烟的女权主义者共进午餐,这件事又和自由有什么关系呢?张红旗也想不通。
  吃完饭,她们一起在园子里散步,熟悉环境。诚如同学们的抱怨,这里实在烂得可以。整个校区由几栋红砖楼、一个水泥篮球场、一座办公楼兼阅览室组成,空地上杂草丛生。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再抱怨,因为所有人都抱怨,你也抱怨就太俗了。她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胡扯起来。一个小时的散步里,基本上都是女权主义者陈木在说,张红旗在听。陈木是中文系的,她告诉张红旗,自己高考只有一个志愿,就是B大中文系,而她父亲也是B大中文系出来的,现在是另一所大学的文学教授。陈木还直接鄙视经济系:“经济系?那个破系,B大就不应该有这种专业。”张红旗没有说话,因为她就是“那个破系”的。而经济系的确切名称应该是“经济管理学院”,陈木鄙视得连名字都不愿了解清楚。

  在这个年代,褒中文系而抑经济管理学院,还是显得很有个性的。18岁的张红旗被这个姿态震撼了一下。陈木继续告诉张红旗,在所有中国文学里,她最喜欢的不是李白,也不是曹雪芹,而是纳兰性德。张红旗几乎还不知道纳兰性德是谁,在以前背过的语文高考大纲里,关于纳兰性德的介绍只有一句话。随后,她听到陈木一首一首地背诵起纳兰性德的词来,不免又震撼了一下。再后来,陈木又告诉张红旗,她最近正在读的书,是《陈寅恪先生的最后二十年》,看着看着,她就哭了。关于她的感动和她的精神追求,陈木接下来又谈了很多,却在最后话锋一转,落到了张红旗身上:“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很可悲吗?”

  张红旗说:“有什么可悲的?”
  陈木说:“红旗象征着什么?连给孩子起名都有那么强的ZZ意味,中国人的精神真不自由。”
  对于自己的名字,张红旗倒是也琢磨过,她也觉得有点怪。不过那是她爷爷起的,她爸爸都没有发言权,更别提她自己了。她对陈木说:“哦,改名很麻烦的。”
  陈木说:“你爷爷肯定是个老G C D。”

  张红旗说:“那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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