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巽根本不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拉着徐东出了家门。徐东骑着自行车在前面,他则开着那辆桑塔纳2000前往四叔的家。
徐东一回头,没看到二哥徐巽,再仔细一看,却见二哥竟然在车里。他立即把自行车一扔,也要求坐车。
“好,让你上,等你回来再把车子骑走!”徐巽笑道。
其实,徐巽家里还有自行车,之所以开车,不是他懒得不想走,而是出于显摆的心理。
再说了,他开着轿车过去解决问题,计生办的那帮人肯定会小心谨慎,不至于象土匪一样。
几分钟之后,徐巽的车停在四叔家的门前。
那里已经有了一辆七座的天津大发,这是河口乡计生办唯一的一辆汽车。
四叔的家里正人声鼎沸。四叔徐学武手持一把镰刀,不住地挥舞,嘴里还大叫着:“我日你娘,今天谁要是把我媳妇带走,我就把他的狗头给砍下来!”
徐巽的四婶杨小芸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痛哭:“你计生办这些万人日的,老娘我要是怀孕了,你们来逮我还有情可原。可怜我根本没有生三胎的想法,你们也来抓我。你们都不得好死!”
徐巽的两个小堂妹徐芳和徐菲一人抱着老妈的一条胳膊,也都呜呜地哭着。
在徐学武一家人的对面,站着六七个人。因为是背对着徐巽,从他们的背影和衣着上,可以看出是五男二女。
令徐巽奇怪的是,这五男二女中,有一个女人站在最中间,而且这女人背后十分曼妙,不看脸也知道她是美女。
那女人长发披肩,身上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风衣,下面是一条纱裙,露出线条柔和流畅的粉腿。她的脚上是一双细高跟皮鞋。
徐巽看这女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同时,他又十分纳闷:“这女人的打扮太新潮了,根本不象我们本地人!”
这段时间,他经常出入大街小巷和乡村,见到很多妇女都穿着踩脚式的健美裤,很少有人穿裙子。
而且,在这个年代,本地女人穿的高跟鞋也都是马蹄一样的大粗跟的,基本没有这种细如铅笔的鞋跟。
“我得看看这女人是谁!”想到这里,徐巽按了按喇叭。
“嘀、嘀、嘀!”三声喇叭响过,正在对峙的双方立即被吸引,他们都向徐巽的汽车这边看过来。
就在大家都转过脸来的时候,徐巽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咦,怎么是她!怪不得背影有点眼熟呢!”
徐巽惊讶地发现,那个打扮得十分新潮的女人,竟然是他前几天在牛庄遇到的“丸子头”。
那时候,“丸子头”穿着迷彩服,好象个军训结束的女学生;而现在的她,却穿得象个白领丽人。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此时的“丸子头”是河口乡计生办的一名工作人员,再穿着军训装就不合适了。
“这女人真美啊!”徐巽禁不住感叹。
上次见到“丸子头”的时候,她还是素颜,有些青涩;现在的她,画着淡妆,略显成熟和忧郁。
看到这张脸,徐巽前世的记忆再一次被唤醒,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她”了。
在徐巽重生的前几年,他曾经在本地的城市论坛上看到一则消息:本市卫计委主任祝青荷因为长期抑郁,服药过量致死。
在那则消息的下面,还附着祝青荷的一张资料图。那张祝青荷的照片与眼前的这个白领丽人一模一样,只是成熟了许多。
徐巽完全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美女就是祝青荷。
祝青荷之死,可以说倍受龙河老百姓的瞩目,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龙河第一美女。
而且,这个美女死前年近四十,竟然还是单身。
据龙河老百姓传言,祝青荷当年从黄海省人口学校毕业后,分配到河口乡计生办。当时的河口乡乡长于志国看上了她,威逼利诱之下,享用了她的身子。
此后的二十年间,随着于志国步步高升,祝青荷也迅速进步,终于做到了龙河卫计委主任一职。
有一段时间,祝青荷还作为廉政典型频频出现在龙河新闻上,十分风光。
但是,终于有一天,于志国经济案东窗事发。在纪委,他供认长期与祝青荷姘居。
祝青荷得知消息,还不待纪委询问,就服药自尽。
当年,徐巽也和龙河父老一样,嗟叹红颜薄命。没想到,他重生后不出十天,就遇到了这个让他唏嘘不已的女子。
就在那一瞬间,徐巽已经把记忆中关于祝青荷的所有片段剪辑成电影,放了一遍。
这时,计生办的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敲着桑塔纳2000的玻璃问道:“是不是我们的车挡着你的路了,要不要给你让一让!”
二十世纪的计生办一向很蛮横,但是他们看到这辆车的车牌是黄cw0098,大约能猜到这是哪个单位的公车,所以还是强制自己温柔一些。
徐巽这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他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
“不要让,我是来处理事情的!”徐巽冷冷说道。
“处理事情?”那个工作人员先是一愣,“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财政局的!”有这辆车在,徐巽冒充财政局的人,一点负担也没有。
“我们这是把超生妇女带去结扎,你们财政局管不到吧!”那个工作人员又说。
徐巽一指:“她是我婶子,我管定了!”
那人工作人员再也不敢多嘴。就连河口乡的书记、乡长也不敢得罪财政局的人,他们这些小杂鱼更不敢放肆。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徐巽不用看,也知道这话是祝青荷说的。
当然,他是不可能不看的。跟这种级别的美女相遇,他要是不大大方方地多看几眼,岂不是浪费一次机会?
“哟,怎么是你?”徐巽学着祝青荷的口吻,假装刚刚认出对方。
祝青荷既然认识这个“财政局的人”,那几个计生办的工作人员也就不再难为徐学武一家,他们悄悄地回到天津大发上待命去了。
徐学武一家也松了口气。不过徐学武夫妇也不敢招呼自家侄子,以免耽误了侄子与“敌人”交涉。
“祝站长,我可以为我叔叔一家担保,他们绝不会再生第三胎。今天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计生办只是国内很多地方的俗称,在龙河,计生办的全称是“人口和计划生育服务站”,徐巽虽然还不能确定此时的祝青荷是不是站长,但是这么称呼没毛病。
“你怎么知道我姓祝?”祝青荷有点惊讶。
徐巽笑道:“如果我跟你说,我会算,你相信吗?”
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可是祝青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在牛庄,你让我第二天不要再去,难道也是你算出来的?”
徐巽不置可否:“可惜,你不听我的劝告,第二天非要再跑一趟,结果是不是赔了?”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觉得祝青荷绝不会相信他的话。这也难怪,萍水相逢,你让别人看着钱不去赚,说有风险,别人会相信吗?
再说了,祝青荷已经让他父亲在老家大量收购蚕茧了,如果不再跑一趟,那收来的蚕茧卖给谁?卖给龙河这边的任何一家缫丝厂,都会亏。因为她收的价格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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