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东北赌王、缅北毒枭、人贩夫妻、未成年杀人犯组了个饭局》
第39节

作者: 夜行者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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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抬头,看了夏文镜一会儿,才伸手指了指自己。夏文镜点头。
  我站的比较远,只能看到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手合十不停鞠躬,嘴里嚅动着,应该是在说谢谢。
  夏文镜没有说话,任由老人鞠躬道谢。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准备走。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发现我站在不远处,立马挥手打招呼。
  坐在吉普的副驾驶上,我问他之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夏文镜说是送食物给村子里的孤寡老人,做慈善。
  我不信,嘲笑他也会做慈善。
  夏文镜解释:“这个叫情绪慈善。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做的慈善。”

  他边发动车子,边说自己每个月都有几天很烦躁。这时就会随手拿些米、油之类的东西,送给在路上见到的第一个老人。
  “你是一个好人。”我朝夏文镜竖大拇指,很认真地点头。然后不等夏文镜有反应,又笑他,“真能装。”
  夏文镜没回应我,只是把车子往前开了一段,停在另一户民居前。他下车后,打开后备箱,又拎了一袋米出来,见我在看他,叫我也拎一袋,径直走到坐在自家台阶上,穿着旧式军服的老人面前。
  我认识老人。他早年是政府军士兵,战斗中断了只手,还被人毁了声带,说不了话。几年前,儿子媳妇都被拉去运毒,再也没回来。
  当夏文镜把米丢给他以后,老人立马双膝跪地,不停磕头。

  夏文镜转头告诉我,这就是情绪慈善。
  看着比我大了好几轮的残疾老人,把头嗑得“梆梆”响,额头沾满泥浆,我觉得有些怪异。把手里的大米一扔,就要离开。
  但是夏文镜搂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走。等老人磕够了头,从地上爬起,把两袋米拎走后,他才松开我。
  “你送给他就好了,干嘛还要这么做?”我有些不满,问夏文镜。
  夏文镜说:“他磕头,我送米,这个世界才公平啊。”
  回去的路上,夏文镜车开得很快。他突然急刹车,把车停在一个没有阳光的树荫下。
  我赶紧把手伸进口袋,握住枪。
  没想到他下车是为了一只后腿受伤的野兔。他把野兔装进塑料袋带上车。
  我说见者有份,这兔子要一起吃。夏文镜说他什么都吃,但是20岁以后,就再没吃过兔子。
  我有点不耐烦,问他这是为什么?
  夏文镜说自己当年离开中国,就是因为一只兔子。直到很久以后,他过来找我喝酒,我才知道了他和兔子的故事。

  日期:2018-11-24 13:52:44
  夏文镜是70后,黑龙江人,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从小跟着奶奶长大。
  他读书差,十五六岁就跟着街头混混到处乱窜,惹了不少麻烦。最严重的一次,用弹弓打瞎了小孩的眼珠子。家里卖了祖房才有钱赔给人家。
  夏文镜的奶奶被气到住院,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太行,没能熬过冬天。
  办完丧事以后,夏文镜父母觉得他读书也没啥出路,等到18岁,托关系把他送到军营去当兵。
  “我说不让他们来送。”夏文镜说到这里,和我喝了一杯。他打了一个嗝,说那天父母真就没来送他。

  军营里的事,夏文镜没和我多说,只说他原名叫夏文野。奶奶死了以后,他觉得名字不吉利,然后听人说,镜子里的人是反的,命也是反的,就给自己改了个“镜”字。
  在家里他不敢叫这个名字,怕被父亲打,只有在军营里,他才让大家喊他夏文镜。
  可惜他是新兵,没人听他的话,有些老兵还调侃他,一个劲地叫他夏文野。夏文镜就冲上去和人干架。
  “我永远都在关禁闭。”夏文镜说他在军营里就是个刺头,挨打挨习惯了。

  三年义务兵结束以后,夏文镜退伍回到家乡。因为不包分配,他也没文凭没手艺,根本得不到好的工作机会,只能去做保安。
  夏文镜说不太在意面子问题,但父母死活不肯,说这样会丢了夏家祖宗十八代的脸。
  也许是东北普遍对政府机关比较着迷的缘故,夏文镜在家里待业半年之后,他父母毅然花光积蓄,还向亲戚借了三万块钱,把他送进了一家国企。
  在国企的半年,夏文镜挺老实,也上进,还谈了一个在医院当会计的姑娘。双方见过家长,看起来一切正在慢慢转变。
  但生活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会变好的。
  夏文镜所在的小组,有一次负责物资采购,组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拿了些回扣,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没拿。
  不随波逐流,并不算缺点。但可惜,夏文镜嘴巴油。别人和他开玩笑,问他干嘛不吃回扣,他说了句玩笑话:“我是党员。”
  话传到领导耳朵里,夏文镜被安上冒充党员的罪名,开除了。

  夏文镜不敢和家里说,就和当时的女朋友商量私奔。那姑娘听完提议,转头就告诉了父母。
  对方家长带着一大群亲戚,来到夏文镜的家门口,嚷嚷着说夏文镜自己被开除,还怂恿他们女儿辞职,让给个说法。
  夏文镜买了张车票,开始独自满中国晃荡。他做过小饭馆的厨师,开过长途货车,后来迷上了赌博。
  晃荡了大半年,在过年的前夕,他实在太寂寞,去做了一次大保健,然后进了一家“小庄”玩了几把。
  每逢过年前后,外出打工或者做生意的人回到农村,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坐庄开盘,多是牌九、扎金花这些通俗易懂的玩法。民工辛苦一年的血汗钱,两三天时间就能被全部赢走。

  “不赌不舒服,一赌升上天。”夏文镜说第一次就赢了五万,比自己一年赚的都多。从此他陷入漩涡,再也出不来了。
  夏文镜越赌越大,最后欠了一屁股的债。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偶然间听赌场上认识的朋友说,缅甸那边赌博不要钱,只要人过去就能赌,而且过去的交通费、住宿费、伙食费,朋友都可以先帮夏文镜垫付。
  “我觉得自己赌术很好,过去应该就能赢。”当时夏文镜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或者是侥幸心理让他觉得自己能一次回本,就来到了小勐拉。

  “都输成这样了,你有个屁的赌术啊?”我觉得夏文镜特别逗,没忍住嘲讽他。
  夏文镜本来想给我敬酒,听到我骂他,就把杯子放下,点了根烟,冲我说了句脏话。
  “不对啊,这和兔子有什么关系?”我笑着干了一杯,问夏文镜。
  夏文镜说他离开中国前,偷偷回去找了以前的女朋友。她给他炖了一锅兔子汤,就当是送行。
  他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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