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昨天出来的——不是你?”
“对啊,我又不能把阿修罗的躯壳带过来。所以我俩共用一个躯壳,一人一天,这样很公平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她花痴一样看着我说,“你可不知道,阿修罗界的男众太丑了,完全跟你没办法比!”
“我在人间也就是个普通人,真的。”我指着窗外楼体广告屏幕,那里有国内现在流量最大的小生禹正弦的巨幅照片,他正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款代言的奢侈名表。
“那个长相的才是帅哥。”
“哇!果然好帅啊!”她满眼睛都是星星,“不过这是什么玩意儿,里面怎么还有人影?”
“屏幕。”我说。
“是平民墓葬的意思吗?”
我已经没力气解释了,不过她倒是对屏幕上的广告十分热衷。她歪着脖子,一直盯着广告播放,还不时模仿着禹正弦撸头发的样子。
“瞅傻了吧?”我问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吃醋。
“不过,我还是觉得没你帅,反正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她回过头来,又用花痴的眼神看着我。
我手一抖,标致车往右一拐,差点突然并线,后面的车朝我使劲按着喇叭。
“哟,这些狻猊叫唤得真难听,比修罗界天马叫的还刺耳。”
“那能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总不能还继续叫你沈喻吧?你又不是她。”我问。
“我的名字?哈哈,本公主的名字可不是平常人都能叫的,不过,你毕竟是我的恋人嘛,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在修罗界呢,他们都叫我库苏玛玛拉,用你们曾经翻译过来的词汇来说,就是华鬘。”
“华鬘?我从佛经中看到过这个名字——难道你是阿修罗界的公主?”
“对啊!”她惊喜地看着我,“见多识广,果然是我未婚夫!”
“我不是你未婚夫。”
“哎呀,你不是想跟这个女人结婚吗?”她使劲拍着自己胸脯,拍得那里花枝乱颤,“那跟我结婚不是一样吗?反正都是同一个躯壳来着。”
“不行。我喜欢的人是沈喻,不是你,灵魂和躯壳缺一不可。”
“没事,我不急。”她竟然丝毫没有生气,而是继续摇头晃脑地说,“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我可是大千世界里最美的阿修罗公主,是就连天人都想迎娶的修罗女啊。”
“好吧。我觉得你好不容易来人间一次,也不好意思立即就赶你回去,不过你毕竟只算个游客,这些日子好好玩,等玩腻了看够了,就早点回到阿修罗界,好不好?”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活了这么多年,在人世里见过天人,见过饿鬼,见过地狱众,见过阿修罗吗?”
“没有——什么意思?”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果然,华鬘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的意思就是,在茫茫六道里面,这四道是跟人间相互隔绝的,像我这种偶然突破‘铁围’来到人间的事情,是千万年也遇不到一次的小概率事件——所以亲爱的,你觉得在你有生之年,我还能遇到能回去的机会吗?”
我听了这话,顿时感到头疼不已。
算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不管她是沈喻还是华鬘,我都必须得带她回家,因为我毕竟还是对阿修罗寄生之说有所怀疑,我觉得她这只是精神分裂的一种表现而已。
现代社会中精神分裂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最著名的美国人威廉·密立根,就因为体内有24个人格,所以被称为“24个比利”。
在他的各种人格里,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有幼儿;有美国人,有英国人,有犹太人,有南斯拉夫人,有澳大利亚人;有学生,有老师,有骗子,有小丑,有画家,有猎手,有暴力狂,有女流氓。
简单来说,威廉的躯壳其实就是一个“拥挤的房间”,一个小小的身体里居然住着24个灵魂。
这样说来,相比威廉·密立根一个躯壳能容纳下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国籍、不同职业、不同性格的二十多种人格,沈喻的躯壳里多一个自称阿修罗公主的华鬘的人格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除了她那一指禅把监护仪按成渣渣的神力有些奇怪,不过,这种情况似乎也可以用荷尔蒙激增等科学理论来进行阐释。
既然一时半会儿华鬘这个人格还无法消除,而且她又占据着沈喻的身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这个现实,然后慢慢帮助沈喻调整回正常状态。
医生在出院时叮嘱说,我要时刻守在她身边,观察她的病情变化。于公心我应该遵从医嘱,于私心呢,我其实巴不得每天跟她在一起。
因此,我做了个决定——将这个现在还自称华鬘的沈喻带回自己家里,照顾她,监护她,直到她完全恢复正常为止。
而此刻,她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儿盯着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一边不停回头看我在厨房忙着洗菜。
“这影匣子里头的人,还挺逼真啊。”她不光看,还学着剧里女主耍剑的动作,“他们穿的衣服,怎么跟你的不一样哇?”
“那是古装戏。”电视正热播玄幻剧《扶桑》,华鬘看得津津有味,不过,每次放到广告的时候她就更加兴奋。
“亲爱的,什么叫巧克力?”
“就是一种食物。”
“什么叫‘找房网’?”
“就是……”
“什么叫‘那几天,不自由,就像机器人’?”
“……”
她边看广告边问我,弄得我不堪其扰,赶紧加快做饭节奏,飞速切好西红柿,打好鸡蛋。
住院期间我害怕她消化系统没有恢复,而且医生也没有给她安排饮食,所以她一直都靠输液维持营养。
我们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她要清淡饮食,慢慢恢复。所以到家之后我怕她饿坏,放下东西就赶紧下厨,准备做个简单又容易消化的番茄鸡蛋面给她吃。
没想到从我把葱花扔到油里炝锅那一刻起,她就倏地飘到厨房门口,使劲吸溜着鼻子,还不停擦着口水。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龙脑凤髓吗?”她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
“你是不是住院很久不吃饭食,饿坏了?”我端着两碗面,一碗放在她面前,另一碗放在我这边——折腾整整一天,我也早就饥肠辘辘了。
她也不看广告了,急不可待地坐在椅子上,垂涎三尺地对着那碗热汤面,激动得使劲搓手。
“几天没回家,冰箱里也没好吃的东西了,先凑合一下吧。”我带着歉意说,“汤太烫了,你待会儿再吃,我先帮你去拿双筷子。”
她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面条。我走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用清水冲了冲。但刚走出厨房门我就愣住了。
她仍然坐在那个座位上,用舌头使劲舔着嘴巴周围的汤汁,桌子上摆着两个空荡荡的碗。
“我还要吃,这是煮龙须吗,简直太好吃了。”她说。
“医生说不要暴饮暴食……”
“我还要吃。”她继续说。
我只好返回厨房。好在番茄鸡蛋面简单易做,这次我特意多煮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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