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小余替林瑛把疑问顺口讲了出来。
“我需要确认一些预设前提的准确性,”沈喻没有理会小余的质疑,自顾自说道,“第一,你们确定第三宗案件发生时,十五号楼没有任何人从任何通道进出楼内吗?”
“这个……十分确定。”林瑛说。
“第二,你们确定能排除楼里所有青壮年租客不是嫌疑犯吗?”
“这个……”
“请不要犹豫作答,这很重要。”沈喻直截了当地说。
“哎,你看起来挺顺眼的,说话怎么这么不顺眼——这可是我们队长!”小余朝沈喻嚷嚷着。
林瑛朝余以清做个手势,然后简洁地说:“确定。我们认真搜索了各个青年租客的房间,没发现和现场相关联的证据。”
“现场关联的证据是指?指纹或者DNA信息吗?”
“实际上,现场并没有提取到这么直接的线索。我们是通过伤口高度、角度、伤痕,用技术手段,分析出嫌疑人身高体貌的。这个分析是准确的。”
“但和那些租客对照不上,是这意思吗?”
“没错。所以,基本上暂无头绪。”
“明白了,谢谢这位队长。下面我大概说一下自己的分析,这其实是个简单的三段论问题。
“不过,讲起三段论来,还是先说说我看卷宗的第一直觉——那就是,究竟凶手是何种身份,才能让不露痕迹地进入到三个被害者家中,然后又轻而易举地将三人锤头致死呢?”
“这也是最大的疑点——沈老师难道有答案吗?”林瑛微笑着反问道。
“当然有,原因就是被害者对相对力量的绝对自信。”
“啥……玩意儿?”小余被绕晕了。
“好,那就不说这个了……”沈喻继续说,但她的话又被施鲢打断了。
“这位漂亮姐姐,说起话来好像跳跃性很强的样子嘛。”
“……还是继续说三段论。”沈喻不睬贱兮兮的施鲢和气呼呼的小余,“大家都是搞刑侦的,对三段演绎肯定应用得熟门熟路。所以我也不班门弄斧,就直接说结论好了。
“我们先把十五号楼看作一个封闭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存在着两种住户,一种是留居的老年人,第二种是租客。
“现在警方已经确定了两个前提:凶手就在十五号楼内,凶手不是租客。
“所以,十五号楼的若干住户又兼容着两种身份,一种身份是受害人,另一种身份则是凶手。
“这便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三段论:十五号楼里有留居老年人和租客两种住户,凶手就是十五号楼的住户——凶手不是租客——所以,凶手是老年人。”
林瑛和同事们愣在了那里。
“所以,这就是那些年轻房客开门的原因。如果门外是一个颤巍巍发病,向邻居求救的老人,他们非但不会丧失安全感——因为相比之下,自己的力量比一个老年人强大许多——甚至,他们还会泛起同情心和责任感。
“他们急忙打开门,把那位老年人迎进来。有的人可能把老人扶进屋子,有的人赶紧去打急救电话,但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人袖管里藏着的凶器……
“不过我认为,第一起案件应该是被诱发的心理失常暴力行为。不过,凶手在一时激动犯恶之后,意外获得了心理满足感和依赖性,他于是不停寻找合意性的目标,开始了在同一栋楼里的屠杀……”
沈喻做完分析之后不久,滨江小区的系列杀人案就破获了。
嫌疑人果然是一位老人,而且还是一名女性。
她年轻时身体就好,底气十足,而且脾气执拗,嫉妒心特别强。
后来退休之后,她又特别注意强身健体,所以虽然白发苍苍,但体力其实很好。
而她杀人的原因令人瞠目结舌,竟然是为了摆脱老年人的孤独。
嫌疑人有一个儿子,儿子又给她生了一个孙子。儿子在某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是个空中飞人,一年到头也不探望母亲几次。
嫌疑人十分疼爱自己的孙子,孙子也上了大学,正忙着读书和谈恋爱。有时候嫌疑人想孙子了,给他打个电话,但不是无人接听,就是被瞬间挂断。
第一宗案发那天半夜,嫌疑人突然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她拨打儿子电话,但一直是忙音。她想打120,但又怕急救车来之前自己也没人照顾。
她记得走廊拐角的那家有个租房子住的年轻人。她捂着胸口走过去,按响了他的门铃。
年轻人从猫眼望去,看到是邻居老人捂着胸口站在门前,他急忙拉开门,询问她怎么了。
嫌疑人说自己难受,年轻人赶紧把她请进屋子,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给手机开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就在这时,嫌疑人无意中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幅照片。
照片里,年轻人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两个人笑得十分开心。
嫌疑人问,这是谁?
年轻人回答说,这是我奶奶,小时候最疼我,有时候离家久了,真想奶奶做的饭啊。赶明年工作稳定了,我得把她老人家接魏阳来住上一段时间。
嫌疑人心里的嫉妒之火腾地就燃烧起来——为什么那个奶奶,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孙子呀!
她越想越气,这时候瞥见旁边有个铁艺花瓶。一股邪魔般的力量控制了她的双手,她突然觉得胸口不痛了,她站起来摸过去,伸手拿起花瓶……
没想到的是,她的动作被正等手机开机的年轻人看到了。
奶奶,您这是?年轻人问。
哦,我看这花瓶好看。
年轻人没有多说什么。这时候手机已经开机,他低头开始拨打电话。
咚的一声,重重的花瓶底座凿穿了他的后脑勺。
嫌疑人杀人后,不知怎么反而更加冷静下来。她觉得心脏跳得更稳,呼吸也更顺畅起来。
她还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走进里屋,把年轻人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造成入室抢劫的假象。
一切能识别身份的东西,不管多么贵重,她都一律不要。她最后只从抽屉里带走了五百多块钱现金。
流通起来的人民币是无法追寻踪迹的,她边想着边起身,想办法抹去了自己来过的所有痕迹。
至于这个花瓶,还是带走扔掉吧。年轻人只是个租客,家里少个花瓶,大概是查不出来的。
出乎嫌疑人意料的是,第二天年轻人的死就被单位发现了。小区发生命案的新闻传到网上之后,她很快就接到了儿子主动打来的电话。
妈,您没事吧?可吓死我了!您这几天哪儿也别去,明天我去看您去!儿子惊慌地说。
第二天,儿子带了全家人赶到滨江小区,嘘寒问暖了半天,还给房门口安上了警报器。
第三天,儿子出差,他又委托孙子来探望奶奶。孙子带来了女朋友,那女孩长得特别乖巧,还在家里帮奶奶做饭。
原来小区里死人还能常见到家人啊,那就让他们死下去吧……
嫌疑人心里这么想着,又故伎重演,接连做出第二起、第三起案件,只不过她的作案工具从花瓶变成了一把老扳手。
第三起案件发生后,儿子彻底慌了神,他赶到小区,把老母亲接到自己家里居住。所以警方排查十五号楼的时候,也并没有进门排查嫌疑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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