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气!”大胆笑道,“我不过是照我兄弟的话去做!”
“你兄弟的话?”
“是啊!敢和日本人对着干的那就是个爷们!”大胆钦佩道。
“小兄弟是哪里人?”
“老家是山东的,民国七年被我爹领着闯了关东......”陈大胆没好意思说后半句“进了绺子”。
“小兄弟贵姓?”
“姓陈!因为生在山东沂水,所以我爹就给我起了个小名叫‘沂生’。”
“那您官名是......”
“陈卅!”
火车传来了一声长鸣,在“嗤嗤”不断的蒸汽声中,飘着白烟,缓缓驶出了沈阳南站......
这一天,是公元1931年的9月18日......
第2章
五月末的北平渐渐进入了暑期,街上的车夫已经打起了赤膊。行人没有了往日的悠闲,神色匆匆,边走还边看着手中新发行的《大公报》。
时局变幻莫测,远在山海关外的辽东大地,在日本人的主持下成立了所谓的“满洲国”,大清王朝那位被妃子遗弃了的宣统皇帝,摇身一变成了“满洲国”的“执政”。 如今的国人想要踏上这块原本属于中国的领土还要申请“特别许可”。
“这叫什么事儿啊?”街头巷尾到处都能听到这种声音,“就是大清国那会子也没菘到这种程度啊?这民国到底行不行啊?”
“哎!老兄,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往往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便会有“热心人”出来提醒。
街面上的行人如此,燕京大学的校园内更加气氛热烈。这些莘莘学子们早就按耐不住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怒火,纷纷串联、结社、演讲。下午,校园内的“铁血社”关于“还我山河”的集会刚刚结束,学校的另一个学生组织“光复社”就请来了几位原东北大学流亡的学生进行声泪俱下的演说,说到逃亡时的凄惨,闻者无不动容涕零。
于慧冷静地听着台上东北学生的发言,心情却糟糕得一塌糊涂。陈卅这个人她总共见了四次面说过三次话。
第一次见面是在他被校务领着走进燕京大学的时候。他仅仅是从她身边经过,二人谁都没有瞧见对方。当时陈卅盯着燕京大学的校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奶奶地,老子也算是进过大学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天桥,当时陈卅看见她穿着燕京大学的校服,就主动上来搭话:“你是燕大的?”
“是啊?”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于慧觉得好笑,她心想:“你既然知道我是燕大的,在哪儿见过还有什么稀奇吗?”
第三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前她吃过午饭之后,正想丢掉食盒中剩下的馒头和摊黄菜,却发现陈卅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的食盒,看得她有些心跳还有些恼怒。
“你吃吧!”于慧将食盒递给了陈卅,“吃吧!还热呼着呢......别凉了......”于慧以为他一定是没钱吃饭饿的。
陈卅打量着于慧,没说话。
“你看什么?”于慧恼怒他的无礼。
“你很象我认识的一个人......”陈卅指着自己的脑后说道,“如果你把辫子解开,在脑后梳一根马尾巴就更像她了......你们俩都很漂亮。”
“无聊!”于慧生气了,出身名门望族的她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侮辱,她坚信这个一身车夫打扮的陈卅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他乡下的土丫头。她懒得和这种登徒子废话,挟起书包转身就走。走出了很远,陈卅那浑厚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真的!你真的很象她!”
第三次见面是在早晨,她和自己的同班同学,英俊潇洒的韩柏刚刚贴完了这期板报,陈卅就一声不吭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干嘛?吓我一跳!”于慧又气又怒。
“我有话想跟你说!”陈卅鼓足了勇气说道,“你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就说呗!”于慧对这个方脸厚嘴唇的陈卅感觉到好笑。
陈卅咬了咬牙,最后把心一横大声说道:“你嫁给我吧!”说着,他闭上了精光四射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那预想中的一巴掌......
于慧夹着图画纸愣立当场。意外之中又觉得一丝恼怒:“天下居然还有这等厚脸皮的人物......”她对这个陈卅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条评语。就在于慧想着该怎么回答陈卅的时候,她身边的韩柏却按耐不住,怒气冲冲地骂道:“流氓!你简直就是流氓!”
陈卅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简直和日本鬼子一样,无耻......”韩柏骤然变了脸色,陈卅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捏在了他的咽喉......文弱书生如何经受得起这一手,登时韩柏的脸色就如猪肝一样红肿,浑身酸软无力不说,就连喘上一喘的力气都要消失......
“放手!放手!你要干什么?”于慧用力捶打着陈卅的后背。纹丝不动的陈卅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可要是把我说成那狗日的小日本,妈个X的,看我捏不捏死你个狗日的!”
“你放手!你要干什么?”于慧只感觉手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几乎哭将出来。
陈卅放开了手掌,韩柏捂着脖子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都别看了!别看了!没事!没事!”于慧赶紧驱散围观的同学,慌慌张张地将陈卅拉到了一边,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娶你!”
“你多大啦?开什么玩笑?”
“我今年十九,没别的,就是想娶了你做婆娘。”
“你......”于慧哭笑不得,她狠狠盯着陈卅问道:“你觉得你这个请求合适吗?”
“有啥合不合适?娶老婆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看中你,你就嫁给我有啥不合适?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就是要给我陈卅做老婆的!”
“你无耻!”于慧被他气哭了。
“哭啥?”陈卅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边气得面色铁青的韩柏,又道:“你喜欢这小子是不是?他不行!这是什么年头?那是拳头加馒头的年头。拳头硬才能吃饱饭。你就像他......”他一指面如青壳的韩柏:“小白脸,只会耍笔杆子那怎么行?就凭他咋咋唬唬地还想赶走小鬼子?门都没有!”
“别说啦!”于慧大声喊道,“你赶紧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好!”陈卅拍拍胸脯说道,“这事咱就算定下来了,将来总有一天我会牵着高头大马来娶你!”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又说道,“不管你嫁给了谁!”
“土匪!臭流氓!”于慧恨不得把这一屋子的桌椅板凳统统砸在他的脸上。
陈卅走出了教室,却被一位身材矮小,头戴高度近视镜的文弱书生给拦住。
“大胆!怎么样啦?”他问道。
“还能咋样?”陈卅咧嘴一笑。
“你看看,我说不行吧?你偏去。你瞧瞧这闹的,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求爱!”眼镜的嘴不停地埋怨。
“你懂个啥?”陈卅一撇嘴,“漂亮女人那都是给咱这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国家的人准备的。咱这是先期投入你懂不懂?你放心!经过这么一闹腾,恐怕这丫头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咱了!”
“你还挺有自信!呵呵!‘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国家’这话说得很溜,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看蹦蹦看的,呵呵!你们这些城里人,恐怕现在就是想看也看不着了,妈个X的,整个东北都叫小日本给占了去......”
“大胆!你刚才的举动太唐突。唐突你懂吗?唐突就是指你太冒失了。于慧可是咱燕大的校花,目标大风险也大。你把她惹急了,她家里人要是出面那可就有得你受的,她家老头可是南京政府的座上宾啊!”
“怕个鸟!”陈卅一瞪眼睛,“谁怕谁还不一定呢!他蒋委员长怕小鬼子,小鬼子马上就会怕我。你算算到底是蒋委员长怕我还是我怕他?奶奶地......”
“行行!”眼镜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这么一闹腾,我看你们八成是没戏了。信不信?不信咱们两个打赌!”
“呼......”大胆吐出了一口浊气,深有感触地说道,“这心事呀!就不能憋在心里。我不说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她?说出来我就消停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同不同意那是她的事情,说不说那可就是我的事情了。”
“我徐文远算是彻底服了你!”眼镜一挑大拇指,“追女人居然还有这种追法,你可真牛!”
“那咋地?”陈卅瞪着眼睛向天发誓:“我就是没遇到我生命中的另一位,否则......哼哼!我还不一定就要她呢!”
“大胆!你就是这么讨老婆?噢!表面上拉着一个,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哪个女人肯嫁你那才出了鬼了......”徐文远低头想了想,突然赞叹道,“别说!你有时说话还挺有水平的......”
于慧被陈卅搅得心烦意乱。更加令她心烦的是:“陈卅风波”并没有就此打住,这件事情就像坐上了出膛的子丨弹丨,一上午的时间就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一些吃不着葡萄硬说葡萄酸的无聊之人,据说还要为此写什么剧本,他们坚信这部剧本一定会成为继莎士比亚之后,又一部歌颂爱情的“伟大力作”。
于慧快要气疯了......
令人心烦的陈卅并没有就此打住,他蹲在校园的一角,一边倾听着东北流亡学生声泪俱下的“控诉”,一边嘴里“呲”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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