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吃完一瓶药,剩下的空瓶,堂哥就会偷偷的收藏起来,一到夏天的晚上,将门角里的大扫帚抓在手里,带上沫,跑到爬满荆棘和各种藤草的土坡边,逮虫子玩儿。
蟋蟀们“唧唧”的叫一整夜,一身疙瘩的癞蛤蟆跳到路面上纳凉“呱儿呱儿”的振动着声囊。
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闪着光亮的尾巴在藤草上飞来飞去,像一颗颗天上的星星。
堂哥说,把抓住的萤火虫装进瓶子里,可以亮一晚上。于是,他抡起扫帚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扫帚头重重的砸在藤草上。
“快去捡虫子!”堂哥从兜里掏出瓶子递到沫的手里。沫蹲下身,从扫帚条的缝隙中一只一只的揪出萤火虫来,再放进棕色透明的玻璃瓶子里。
“就像一颗大灯泡。”堂哥高兴的说。
一到晚上停电,这颗“灯泡”就会派上大用场,家里煤油灯只有一只,而且一般都放在厨房里照明。其他屋子就黑灯瞎火了,但萤火虫做的“灯泡”会让这一切变得不成问题,放一个在桌上,整个屋子都幽幽生光了。
婆婆也喜欢看这闪闪生辉的光芒。还把瓶子端在手里,自言自语说,这些小虫子真灵气。
沫又梦见,婆婆对堂姐很严厉的时候,以至于小小年纪的堂姐就很少笑过。
放学回到家,堂姐就在厨房忙活。柴火灶做饭时间用的长,堂姐做好晚饭,天也差不多黑了。若是在周末,婆婆也不会让堂姐闲着,叫她到山上砍猪草。沫那时和堂哥就在堂姐砍猪草的土边找蚂蚁玩。
曲曲折折的山路走下来,堂姐的腿已酸麻的不行。背到家里还要将猪草剁碎,做猪吃的食物。她的白天几乎全被家务活占据完了,晚上才有她稍稍学习的时间。
婆婆睡了,但会给堂姐点亮一宿平日不怎么舍得用的白炽灯。燃一些类似熏蚊虫的香草。堂姐就趴在堂屋的方桌上学习,背许多许多课本上要求必须牢记的内容。
沫又梦见,拴在老屋旁边,牛棚里的那头大黄牛,那是婆婆的挚爱。每天一有时间,都让堂哥牵着上山吃最嫩的青草。但可惜的是,在某个晚上,大黄牛被人偷走了,婆婆因此伤心了很久很久。
沫又梦见,当隔壁的那位,天天和婆婆坐在门前聊天的奶奶突然去世后,婆婆就变得有些怪了,不爱说话,经常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叹息。
沫又梦见,老屋里,婆婆养的那只可爱小狗。
沫又梦见…………
沫,梦见了很多很多,但都有关于婆婆。
…………
日期:2017-12-17 23:17:11
大雪积压了整条街,看上去就像一条白色河流。
远处的山顶上还能依稀看见几株杉木的尖梢散落在白茫茫的雪被里。日出耀眼的光茫,将白雪染上了金黄,日落光的柔和又给它抹上了茶红色。
见哥邀上小伙伴们,去山上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沫在家门口拖拽着要买掉父亲摩托车的一位男人。
母亲劝住沫说,父亲要用钱治病,家里没钱了,把摩托车卖了换钱用。
沫不肯,摩托车于他来说,是和父亲同等重要的,有时候看见它就仿佛看见了父亲。母亲把沫的手从车把上拉开,买车人骑了上去,轰响僵硬的油门,一股青烟从烟筒里窜了出来,喷开地上的雪花,准备掉头走了。
沫急哭了,想用脚钩住摩托车,不让他走。母亲双手一用力,定住了沫。
父亲在里面,全看着外面的一切,口齿不清的说:
“沫儿啊,没事的,等爸爸病好了,再买一辆更好的。”
买车人对小小的沫轻轻一笑,压着雪上印痕远去了。
…………
“正街三十号,就是这里。喂!喂!喂!有人在吗?”门外人顶着飞雪,扣响木门。
“谁呀?”
“邮递员。”
“听起来像个孩子呀,不是老赵吗?”
“我是他儿子,今天替他送,他有事去县城了。”
“哦,好的,马上。”
母亲打开小门,一位满脸通红,裹着一身军大衣的小伙儿,正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看母亲出来,又对了对门牌号,三十号,没错,是这里。他两鼻孔冒着热气,刚提起一只脚,身后的自行车便倒在了雪上,邮件散了一地。
“我有什么东西吗?”母亲问他。
“就在这些邮件里。”他跪在了雪上,一件一件挨个寻找。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找了好久,都没找着。他有些急了,脱去手套,赤裸着手,在雪里翻弄。
“完了,完了,父亲说过的,东西一定要送到,这下糟了,丢了!”小伙儿把自己着急的哭了,两滴泪流了下来。
母亲看着手忙脚乱的他,随意往脚下的一封邮件上一瞧,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在这呢。”母亲拿给他看。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伙儿异常激动,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打开邮件包,里面没有任何纸质的东西。只有一个扁平的黑色塑料盒。掀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张绘着雷欧奥特曼画像的光碟!那天,沫可高兴了,叫来小伙伴在屋子里放了好几遍。
看到雷欧打不过怪兽时,他们就悲恸,而当剧情反转,大获全胜,打败怪兽时,他们就欢喜。这一悲一喜,声音太大,母亲进来说了沫几次,让他别吵到了外面睡觉的父亲。
沫不信,非得跑出去看,发现父亲哪有在睡觉嘛,分明是在盯着头上的瓦片,乐呵的很呢。
母亲说,根本不知道有谁会寄来东西,邮发地写的是在县城,但寄件人却不认识。母亲问父亲,他却只顾着笑。
日期:2017-12-18 00:14:20
…………
母亲曾带着姐回过镇上的邮局,她去存钱,好像有个几万块,由于过度劳累,眼睛已不太好使了,害怕输错密码,或签错字,所以把姐带上。上次婆婆去世时,是母亲最后一次去县城医院了,在那儿,母亲给父亲买了最后几支镇痛药,顺便和沫去学校,开学期末的家长会。这次存的钱,是母亲最后的积蓄了。
存钱的时候,姐在旁边问母亲:
“存这么多钱啊。”
“不多。”母亲冷冷的说。
“这么多呢,还说不多。”
“就这点儿啦,别问东问西的了。”母亲突然不耐烦来,对姐语气有点重。
“妈啊,我问你个事儿,你得如实告诉我。”姐严肃起来。
“说,什么事儿?”
“你为什么要把爸接回来呀,为什么不留在县城医院呢,我猜得到,爸他得了重病,肯定是要留在县城医院才能治疗的,我想,家里不缺钱吧,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爸接回来。他回来之后,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女儿我不懂。”
姐从要跳楼那天起,就对母亲一直耿耿于怀,姐总觉得,母亲在故意刁难她,也在破坏这个家。母亲把钱都悄悄的存起来,不拿给父亲治病,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姐又开始恨起母亲来,她觉得母亲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也是个不负责任的妻子。她想起了百花姨的好,心里起了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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