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景不长,在一间搁置的杂货屋里,沫和几个小男孩在里面玩一辆生锈三轮车的链条。链条飞快的转动,沫兴奋过了头,裤脚不小心被卷了进去。生拉硬拽,怎么也弄不下来。时间过去了好久,最后,用锯条才给剥了下来。
后面,每当晚上洗脚的时候,沫都格外的小心,生怕被发现。可眼尖的百花姨在一个下雨天突然对他说,天冷了,你怎么还把裤脚挽的高高的呢,他默不作声,但脸上却写出了答案。
百花阿姨走过来,把裤脚拉平,口子就像大闺女被抽了肚兜的的胸脯,明亮亮的露了出来。自然,沫那天没能逃过父亲的批评,还有百花姨的嘲讽。
日期:2017-12-07 11:58:16
母亲不在发廊里。沫看见百花姨嬉笑的脸时,总会想起在家里一个人早起晚睡的母亲。母亲说现在开店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没以前好做了。就一些常客还会来照顾照顾。
街坊邻居都把老房子拆了,盖了两层高的楼房。新铺的水泥路比自家房子的地面高出了一截,一到下雨天,雨水就像破堤的库水,哗哗的灌进屋里。
母亲一面要顾着被水打湿的货物,一面又要着急把涌进来的水用瓢舀出去。母亲从没下过地,没干过粗活,但她的手就跟乡下务农的农民阿姨的手一个样了,起了一层一层的老茧。
沫还清楚的记得家里的墙上一直挂着一张母亲年轻时候的相片,那时的她可真美,苗条高挑,鲜红嘴唇,楚楚动人。相片里,一条小河从母亲身后缓缓流过,母亲站在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的河坝上,头上斜戴一顶仿佛三十年代老上海盛行一时的某种米白色的帽子。
丝织直筒裙使她的玲珑身段看上去无比纤细。右腿膝盖微曲靠在笔直的左腿上,体态优雅。
身边还有一辆自行车,是父亲娶她时的嫁妆。车轱辘上系着一只纸蝴蝶。母亲穿的很摩登,在那个时代里,已算是非常时尚了。左手将帽舌轻轻托起,眼里洋溢着幸福光芒。那时候沫的母亲也二十出头的样子。
母亲常说,结婚前的一段日子,是一生中最自在的时光。在县丝绸厂里有一份稳定工作,有几个要好的同龄女伴。每天下班后,她们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逛逛夜市,买买东西,去电影院看看电影。
母亲说刚结婚后,父亲只要一看见某位女性穿了比较潮流的着装,便会奋不顾身的给她买一套,叫她也穿上。母亲还批评过父亲的这种看似盲目的跟风行为,叫他不要买,但父亲就是喜欢。
那时候,父亲清楚他要做到什么,而且必须在那个时候去做。
…………
母亲每个月底会到发廊一次,每次待个三四天。她一来,沫就高兴,小手牵着大手久久不放。母亲带上沫和姐姐到超市里去逛,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到老花园广场上沫垂涎已久的小吃摊,吃烙饼吃麻花吃烧烤吃甜玉米。
到大黄角树下的,古老公园里用塑料圈套地上的纪念品。
姐姐运气好套了个白瓷的小猪储钱罐,沫羡慕不已。
又去平安广场上,看夜色里彩灯照耀下的喷泉。母亲向一对正在拍结婚照的新人要了两个气球,一个给姐姐,她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最后两个都给了沫。
母亲在气球嘴上缠上两根棉线,沫领着气球在广场上跑圈,一帮小孩子跟在后面兴奋的跑。
姐不习惯学校里的全日制寄宿生活,搬到了发廊。她一来就耍起了小家子气,爱吃零食。一楼沙发边堆满了零食袋儿,自己却不打扫,全由梨姐清理。逢人从不打招呼,好像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不值得提起。
某天,说话直接的桃姐在给顾客吹头发的时候,姐顶着湿溜溜的头发跑过来要抢着用吹风机。
桃姐说先给客人用,姐不理,继续执拗,桃姐忍不住了,冲她冒了火,说她不要以为是老板的女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什么东西嘛。
姐瞬间火烧眉毛,当场将吹风机摔在地上,断成两截。唾沫横飞了桃姐一脸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不知道,你尽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桃姐气的两眼发愣,脸颊通红,但又没有办法。
这事闹的还不小,被父亲知道了。桃姐坚决要离开,不干了,不打算待下去了。母亲问她是不是因为姐的事,她说不是,就是不想干了,要走了。
百花姨把她拉到一边狠狠地训了一通,说她不像话,多大的事,竟想不通,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其实,那时的桃姐不大,姐也不小,她们只差两三岁的样子。
平时冷漠刚强的桃姐哭了,哭花了精心打扮的脸。
最后,还是在父亲的一番悉心劝说下,才拉回了即将跨进大巴车门的桃姐。之后的几天里,桃姐一直不大爱见人,女性客人还好一点,男性客人一概不见。坐在角落里郁郁寡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天晚上,在发廊二楼的客厅里,当着母亲的面扇了姐一耳光。
“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她活该,一个打工的这么嚣张,都不看看自己,不是好货!”姐直着脖子说。
“啪!”父亲又一巴掌打过去。
“你说什么!谁教你这些的,啊?谁教的!”父亲举起手掌准备再打过去,被前来的母亲止住。
“菁儿呀,说话要注意点,要有分寸,不能没大没小的。”母亲带着哭腔。
“有分寸,有分寸,你说话最有分寸了!”姐打断母亲,冲出门去。
那晚,母亲翻来覆去睡不着,喝了好多开水,坐在床边想着迟迟不见回来的姐。
“还没睡啊?别担心了,她就是那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的。”父亲也没睡着,对母亲说。
日期:2017-12-07 12:31:06
…………
画面回到十年前的一个初秋下午。
“你跑到别人家里去干嘛?怎么这么不听话,给我滚!”父亲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姐踹到了马路对面。姐痛苦的趴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母亲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让她心痛的场景。
姐小时候很顽皮,喜欢到处跑,也惹了不少麻烦。母亲说,那时候计划生育管的严,父亲是有职位的人,不可有第二个孩子,不然会打掉饭碗,摘掉帽子的。
母亲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它的严肃性,没动过再要一个孩子的念头。
可顽皮的姐真的让人闹心。
有一天,她和另一个小姑娘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将人家从楼梯上推了下去,那娇小的姑娘当场摔挂了彩,额头上绽开了一道血口子。
她家里人,二话不说,牵着痛哭流涕的女儿在大街上冲着母亲口不择言的臭骂:
“你家里祖坟没葬好吗?生了你妈个什么狗东西!哪有这么不是东西的女娃儿,长大了还了得,估计只会扒别人家的男人!”
父亲当时没在场,母亲在和几个妇女闲聊。糊里糊涂的不知何事,就被人莫名其妙的骂了。母亲没有立即回口,她在围观人群中寻找姐的影子。
“说!哪只手推的?”受伤女孩的母亲,高高的揪起姐的耳朵。姐姐痛的咿咿呀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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