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海灵山——梦境,人类思想的马里亚纳海沟》
第53节

作者: 何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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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3-24 20:55:12
  司空炬从杨真人房间里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路过耳殿,看见门两侧柱子上,挂着副楹联:“无人无我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
  无人无我,非空非色。这八个字如电光火石般,突然让司空炬联想到了进入量子计算机见到王是非时,他说的那几句话,于是立即折身返回,又去敲杨真人的门。
  听到司空炬的问题,杨真人没再让他进屋,而是走出门外,答道:“《金刚经》不是提到四相吗?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我一窍不通。”
  “相者,具象也,都是指看待万物的方式。所谓无我相,破除我执,忘记自我;无人相,不要为他人的观念所迷惑,无论是与你相符还是相悖;无众生相,则是说不要受世俗的观念所影响…”杨真人插了一句,“你打电子游戏吗?”

  “也算打过吧。”司空炬想,与陈亦然斗法、火烧阴平道、巧渡南天门,也是打电子游戏吧,只不过是在梦境里。
  “普通玩家选择标准配置,高级玩家自定义配置。如果施主的思维模式、行为模式跟大众不一样,那贫道倒要恭喜你,那就是懂得无众生相的道理了。”杨真人继续道,“所谓无寿者相,事物生生灭灭,非法非非法而已。”
  “弟子实在愚钝,”司空炬此时已变得十分恭敬,“真人所说的忘记自我,有何法门,还望详解。”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司空炬。”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是你呢?你为什么不是杨真人,而是司空炬呢?”
  是啊,我怎么知道我是我呢?司空炬愣住了。
  “我又问你,前一刹那的你,还是此时的你吗?此时的你,又是下一刹那的你吗?”杨真人说完,转身就要进门。司空炬一把扯住他道袍的袖子,道:“真人,你一个道士,为什么如此通晓佛经?”
  “来此出家之前,我从中央民族大学硕士毕业后,在社科院做了六年的民族史和宗教史研究。”杨真人话音未落,两扇木门已经“吱嘎”一声合上了。
  “真人…不,师父,请收我为徒吧。”司空炬轻轻地叩了三下门。良久,又是三下。
  门始终未开。
  日期:2018-03-26 19:54:53
  【十九】 黑夜之王
  —
  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它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
  —《圣经·启示录》
  —

  灵山山门外,地上摆着两具尸体,几百个衣着不整,满脸倦色,甚至带着累累伤痕的将士围在周围—这是由诸葛淡泊率领的,刚刚到达灵山的白袍军。地上两具尸体,分别是黄忠和马超。路途上牺牲的数百,甚至上千兄弟姐妹,因为行军匆忙来不及掩埋,甚至来不及统计—反正这只是梦境里的死亡—也就弃之道旁,由他们去了。但是,黄忠和马超是白袍军的高级将领,淡泊要求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把两人的遗体带上。

  “来了,来了。”人群中发出低语。诸葛淡泊抬起头,只见山门内,数里外的山道上,黄纛招展。是爸爸来迎接我们了?淡泊暗自思忖道,也不知在现实世界里,他的病好些了没有?瞬间,山上的队伍又近了一大截,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大上纛上绣着的隶书大字,一个“杨”,一个“氐”,一个“王”。
  “是万里氐王。”白袍军将士欢呼道,“是万里氐王亲自接我们来了。”
  说话间,山上下来的队伍就到了眼前,一名金盔金甲的统帅分开簇拥着他的众人,朝白袍军走来。只见他方颐鼓顙,五短身材,却肢体粗壮,胡须虽然剃过,又黑又密的短茬却十分显眼—来人正是万里氐王杨天佐。诸葛淡泊急忙迎将上去。
  杨天佐匆匆和淡泊见过礼,也不多话,立即到两具尸体前查看。他蹲下身子,先伸手试了试黄忠的鼻息,又搭了搭脉搏,然后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在试马超的鼻息时,他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马超将军还活着。”杨天佐俯下身子,口对口为马超做起人工呼吸来。
  马步锐已经昏迷三天了。
  “天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马母刘云溪已经崩溃了,医院里躺了一个,因为医疗费缴不上,已经断药了;现在,家里又昏睡了一个。送医院吧,搜遍身上的和家里每一个角落,凑出来的钱连一百元也不到,可这一家三口还得吃饭啊。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尽管医生说需要营养,但没有办法,只能以咸菜和粥度日,偶尔炒个青菜送去,就当是开洋荤了。床上睡的这个,虽说不吃,但每天总得撬开嘴,往里面灌葡萄糖水。

  都说穷人最不缺的是时间,但刘云溪连时间都缺。顾得了老公,就顾不了儿子。这天早上,送饭到了医院,帮老公翻了身,洗了便壶,刘云溪便跟老公商量:每天只送一次饭,熬点粥,夹块豆腐乳就行了,反正也吃不了什么。平时在这儿照顾,其实也就是陪着聊几句天,还主要是刘云溪说给老公听,此外,每过一小时翻个身,活动一下血脉。到了这境地,聊天解闷显然太奢侈了;至于翻身这一道工序,也大可以免了,反正以前翻身翻那么勤,还是在长褥疮。实在有需求,就厚着脸皮按铃叫护士。虽然因为欠款,医院不肯用药,但也总不至于不肯递一下便壶—要是真不递,就拉在床上;也还不至于把人抬起来,扔到大街上去吧。

  老公躺在病床上,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着门外,气若游丝:“锐…步锐…”刘云溪知道,老公的意思是让她赶快回家照顾儿子。
  刘云溪出了电梯,开始一直包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门诊大厅里排队挂号、取药的病人,纷纷投来探询的目光,刘云溪捂住嘴冲出去,蹲到一棵梧桐树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老公是个好男人,本本分分,不嫖不赌,只是不能干,没能为老婆、孩子创造出优裕的生活条件。年轻时老老实实上班,五十岁上下失业,就蹬个三轮拉点客,挣点小钱。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对他很失望,觉得终生所托非人。几十年来,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说曾经还有点柔情蜜意的话,也早就被日常生活的琐碎与窘迫冲刷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真到了要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顾这一步,却还是伤心、绝望和歉意一齐涌上心头。

  刘云溪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先买房子,还是把儿子的电脑和头盔等做梦设备先卖掉,家里其他的破铜烂铁,大概是白送也没人肯要。做梦设备大概卖不了多少钱,或许能解决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但绝对是救不了儿子的。马步锐虽然这几年让人操碎了心,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毕竟他小的时候很乖,又有礼貌,学习又好,给家里挣足了面子。卖房子呢?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房子,虽然只有两室一厅,又小又破旧,但一家人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儿子若是愿意娶个穷人家的女儿,对方又不嫌弃,始终都会有他们的一张床。唉,房子卖了,又得过居无定所、四处租房的日子了,二十多年前,自己一元一毛地挣,一分一厘地省,买下这套二手房,如今居然变得毫无意义了?不对,救孩子还是第一。或许,应该把它卖了来救儿子,或许就是当初那么辛苦,挣下这房子的意义吧。

  刘云溪从梧桐树下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去给马步锐喂了葡萄糖水就去联系中介,先把房子挂出去,同时也给一家人找个临时住所。救孩子吧,不管他以后能成个啥样子,哪怕就算是个植物人,自己总算尽了心,总算尽了当妈的义务了。
  刘云溪回到小区,看到单元门前围了一堆人,正在议论着什么。听不清他们在说啥,但从表情和肢体语言看得出来很兴奋。
  “刘姐,你家步锐出息了啊。”住在隔了两个单元的五楼上,老公还没生病时经常一起邀请自己去跳广场舞的曹大姐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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