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任书记》
第12节

作者: 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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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说的是啊,我满脸失望,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问王书记,那推迟以后怎么办?王书记说,凌河大桥工程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市委决定收回修建凌河大桥的发包权,由市委直接研究决定采取何种方式发包。”
  “唉……,哪有这种‘玩法’啊。”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对王书记说,嗯,我明白了,谢谢您跟我说这些。然后,有些垂头丧气地从市委出来,走在大街,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发愣。”
  “是该发愣,连我听得发愣了。哪有这么干事的啊?这不是胡球搞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27日,我离开月光县时,省、市新闻媒体都登出了‘因故’推迟竞标的公告,招标办公室也‘因故’解散。好端端的招标竟变成了一场闹剧。”
  “唉……。”我只能叹气,长长地叹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壮志未酬,我没有惊动他人,悄悄地、失望地、伤感地离开了月光县。”
  “的确壮志未酬啊。”

  “我再也没能回到月光县县委书记的岗位去,也没脸回到月光县去。我的行李,还是王庭主任安排人给我送回来的。直到现在,我也感到深深遗憾!”
  热泪,两行热泪从二任书记的眼睛里无声地流了出来。
  二任书记的经历给我的心灵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告别时,我步伐有些沉重,甚至还有些踉跄!
  省城市郊一个天然湖泊旁,我和省里派下去的原月光县第四任县委书记董正边钓鱼边聊天。第三任县委书记曾答应跟我谈谈月光县的情况,但今早我按事先约定到他家时,他老婆挡了驾,很歉意又像是哀求似地对我说:“你能不能不找他?他一听说月光县激动,骂娘,摔东西,我劝他,他还要打我,像得了神经病似的,昨晚闹了一晚,刚躺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陪着小心,十分歉意地告别出来,急忙赶到第四任县委书记家,他老婆说钓鱼去了。我问清地点,回家拿着钓鱼杆找到了他。省委组织部何雷鸣部长跟我谈话说,月光县不能没有县委书记,要我尽快赴任。既然这“苦差事”逃不脱,我也只能多了解情况,不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但多了解一下情况还是必要的,对今后的工作还是大有裨益的。
  “是你要去的?”他劈头盖脑问我。
  “我哪有那么高的觉悟啊。”我苦笑一声,吟起了我们省机关流行的顺口溜:“党的干部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党的干部一锹土,哪里需要哪里堵:党的干部一堆沙,哪里需要哪里扒;党的干部一张纸,天南地北任君使。”董正和我一起吟了起来,我们都会意地笑了。
  “还是麻烦你给我说说月光县的情况吧,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当瞎子啊。”我说。
  “行啊。”
  接着,董正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之。
  他说:“我对派我下去很想不通,觉得他妈的官场太黑暗了,明重用暗整人。但离开了官场,我又干不了什么,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混日子、熬年头。同时,还经常跟实权人物活动,想争取早日调回来。可有一件事,终于激发了我潜藏的激情,热血男儿的激情;激发了我的责任感,***县委书记的责任感;同时,也激发了我做人的良知和尊严感。那件事其实并不复杂,一个复员军人的妻子被村党支部书记兼村长(村民委员会主任)**,留下遗书,服农药自尽了。那个在部队受到多次嘉奖并立过二等功的复员军人带着小女儿到处告状,伸冤;央、省、市的材料都转到我这里,我曾批示几次,要有关部门查明真相,严肃处理,但是久拖不决。有天,我路过县信访局,听那个复员军人说要找县委书记,信访局长不屑一顾地说:‘县委书记顶屁用!’我当时肺都气炸了,脸色铁青,目露凶光地走到信访局长面前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位局长大概平时总见到我处处和稀泥,一副阿弥陀佛的样子,没见过我这副凶相,加之突然出现,当时脸吓得惨白,嘴唇直打哆嗦,我极力压住火气,冲进县信访局,很是同情很是慷慨很是悲壮地对复员军人说:‘我是董正,本县县委书记,***的县委书记,你先回去,如果一个月内不能解决你的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来找***的县委书记。’我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字地、斩钉截铁地说:‘伸张正义,讨回尊严!’这复员军人二话没说,向我磕了一个头,转身牵着小女儿走了。”

  “我提议召开了常委会,怒气冲冲地说了此事,以***县委书记不可阻挡的气势,建议立即将信访局长地免职,问大家有没有意见?或许事情太突然,有些人措手不及;或许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们弄不清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或许我阳气太盛,一些人抵挡不住,当时,没人吱声。我说:‘如果大家没意见,这样定了。’随后,我又责成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赵程大立即组织力量,半个月内解决复员军人的问题,不得拖延,他勉强答应下来。”

  “问题解决了吗?”
  “我慢慢跟你说,我知道更艰难的较量还在后头,决心打持久战。常委会一结束,我心情激动,满怀豪情地给省委、市委打了报告,汇报了思想,并表示了继续在月光县工作的决心,说一定以***总理为榜样,为月光县的全面振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态度坚决,不想调回省城。是说,我作为月光县最高长官,将有可能长期执政,赵书记这下不敢马虎,不到四天,弄清了真相,将那个**复员军人妻子的畜牲抓了起来。我督促有关部门,走完了相关任免程序,将那个畜牲担任的所有职务全免了,我又要求县民政局拿出一笔抚恤金给了那个复员军人,要求教育局减免了小女儿的部分学习费用。”

  “处理得很圆满啊。”
  “本来这件事过去了,可那个复员军人找到我,在县委办公室三楼走廊,当着我和许多人的面,长跪不起,满含热泪向我磕了三个头,我心里感到沉甸甸的,缓缓扶起他,满怀深情地说:‘不要磕头,也用不着磕头,所有有正义感的***人都会这么做,所有有良知的国人都会这么做。’然后,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磕头,封建那一套不好啊。”
  “是啊,说良心话,我有一种怪的感觉,那是,我所从事的是一项古朴、悲壮、光荣而神圣的事业。因此,我更加自觉地、努力地工作着,努力为我们贫穷而善良的老百姓服务着。”
  我看见浮漂在动,忙说:“快拉杆,鱼儿钩了。”
  “别管它,还是继续说月光县吧。”董正丝毫没理会鱼竿,依然沉浸在往日的工作。
  他说:“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县委办公室一个副科(股)级干部,把一个姑娘伢的肚子搞大又不要别人了,姑娘父母不依,他竟敢在县委办公室旁若无人地痛骂姑娘父母,像赶牲口似地赶他们走。我实在看不下去,决心严办这名副科(股)级干部。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王庭建议我慎重,说他是县财政局长胡长标的小舅子,胡长标又跟县长是小老乡,跟省、市也打得火热。县委迎来送往,大会小会都需要钱,如处理他,县委办公室的工作恐怕要受影响。我考虑再三,想起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暂时没动他。可不久,那个姑娘留下遗书,吊自杀了。姑娘父母知道县里管不了,走了漫长的访之路。但他们无论怎么访,访的结果是,转回县里,要县里认真调查,严肃处理。你想,这是两条人命啊,我还能坐视不管吗?我把胡长标叫来,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怎么办,他自然没说什么。结果,职撤了,人走了。可县委办公室惨了,赤字越来越大,财政局的钱又不能及时到账,县委办公室差不多每人手里都有几张条子,没钱报销,弄得工作都难以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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