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海灵山——梦境,人类思想的马里亚纳海沟》
第4节作者:
何大江 司空炬和桑谬耳不知道的是,但淡骑着机车刚离开不到半个时,就在山道上转弯时,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占道雪佛兰轿车抹了一下。机车飞下了悬崖,但淡倒在路边的沟里,不省人事。而惹了大祸的那辆雪佛兰,顾不上被撞凹的左侧保险杠和碎裂的挡风玻璃,四下瞧瞧并没有他人,就匆匆逃离了现场。
日期:2018-01-13 09:49:03
【二】灵山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唐】李白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要在假山上玩攻城的游戏。
石山不足半人高,遍布青苔,更有铁线蕨从石缝间垂落下来,一挂明绿。山脚下一排文竹,枝叶疏落若轻纱,仿佛又有雾岚飘流其间。山体之上,有险峰,有悬崖,也有深洞,又有亭榭点缀,小桥联接。半山崖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在山底蓄成一深潭。潭中一叶扁舟,上面还站着一个戴头巾,以手拈须,似乎在对月吟诗的士子。
山顶有一小水凼,围绕水凼的是一道黄土筑成的城墙,碟雉、箭楼、城门、吊桥以及护城河历历在目。一条一指宽的羊肠小道斜着向上,从山底一直盘旋到城墙脚根。
这就是灵山,男孩心里明白,以小见大嘛。“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这道理我懂,男孩有些自得。
男孩担任攻城的一方,他身披着金甲,举着一对西瓜大小的铜锤,正沿着小道纵马飞身而上。守城的女孩,也是全身披挂,站在箭楼前擂着鼓,飒爽英姿。她身旁的土里,插着一根杯口粗的长棍。
此时夜色降临,天幕已变成了宝蓝色。明月如盆,衬出整个山体的剪影,如擎天一柱。明光清澈,连马背上的鬃毛,一根一根都看得清楚。
男孩身旁就是那汪承接着瀑布之水的碧潭,舟依然自横,却不见了船上的书生。打马穿过瀑布,男孩发现居然一滴水也没落到身上,极为吃惊,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奇怪,我还在半山腰,怎么看得清楚山顶湖池?
啥时候换成了上帝视角?男孩心中暗道,对了,还没一个小孩高的灵山,怎么就能够跑马呢?是山变大了,还是我变小了?山脚下那一片蓊郁的松林,该是那几束文竹变的吗?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山上战鼓阵阵,耳边风声呼呼,还有数不清的呐喊声在伴唱。那还是冲吧。
转眼就到了山顶,城门大开,那女将骑着一匹白马前来迎战。男孩冷笑一声,捋了捋颏下纯白的长胡须,双腿夹了夹马肚,舞着铜锤迎上前去。马到近前,男孩双手高举大锤就要砸下。突然,女孩的长棍已经戳到了胸前,男孩大叫一声,翻身坠地。在落马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女孩脸上顽皮的笑。
男孩躺在地上,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叫唤:“天佑,快跟姐姐下来吃饭了。”
听到阿妈的呼唤声,男孩蹬着双腿大哭:“我是天佐,她不是姐姐,我是哥哥,妹妹才是天佑。”
杨天佐瞬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地面,胸口被戳中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天佑,哭什么?”那是阿妈温和、宽厚的女中音,“你做噩梦了?”
“我做梦了,”杨天佐喜极而泣,“我终于做梦了。”
杨天佐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泪眼矇眬中,他看到一只小小的,指节鼓鼓的,又白又胖的手。不对,那不是我的手,我一个大男人,手怎么会这么小?杨天佐觉得心惊肉跳。阿妈不是早已去世了吗,怎么还会听到她的声音?而且,声音还这么年轻——由于长年吸劣质烟叶,阿妈得了严重的肺病,年老后声音变得极为沙哑,说话时总是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咳嗽和喘息声,像在拉风箱一般。再说,双胞胎姐姐不是走得更早,三十八年前就被一次塌方压在教室里面了吗?
“天佐,三更半夜你又喊又叫的,是做噩梦了吧?”耳畔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杨天佐长嚎一声,终于真正醒来,发现自己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一只手伸过来,为他摘下头盔,细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抚过他的头发。女人又轻轻搬动他的头,放在自己新鲜、软和的胸脯上。
“我做噩梦了,是的。”杨天佐的眼睛怔怔地望着虚无的黑暗,“噩梦也是梦。”
“噩梦也是梦,我当然知道。”年轻女人反手揿亮了台灯。橘黄色的幽暗灯光,抹去了房间内设施的细节,倒更显出床、衣柜和床头柜等家具的惊人尺寸。杨天佐背后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盆山水盆景,三尺高的山石上,一指宽的羊肠小道和火柴盒大小的箭楼以及碟雉、城门、吊桥等依稀可见。山的形状十分独特,并非常见的金字塔形,而是山顶平坦呈浅弧形,下部只比上部略粗,就如同一根长着青苔的石柱子。
“一个大男人,做起梦来也像个孩子——”女人娇嗔道,又忍不住用手去掩住嘴边的笑,话音未落,就被杨天佐扑倒在又宽又厚的乳白色枕头上。女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变成了呻*,呻*又由短而长……
日期:2018-01-14 09:27:02
【三】不会做梦的人
生命就是梦幻。
——佩德罗·卡尔德隆·德·拉巴尔卡
杨天佐是四岁那年,发现自己不会做梦的。准确地说,是被发现。因为他从来没做过梦,根本就没有建立起“梦”这个概念。
双胞胎姐姐大概是在两岁时,记住了自己的第一个梦。那天她说出了第一句梦话:“我要吃咸鸭蛋。”
到了三四岁时,姐姐能记住的梦越来越多,并且也越来越有趣——在梦里,她会走出家里的碉楼,跨上在门外等她的一团白雾,骑着去山间游玩。而在回来的路上,她发现那团雾变成了羊厩里的那头白羊。
杨天佐是把这些梦当作故事来听的。他总觉得这是编出来的,但偶尔也怀疑自己的判断,于是猜想姐姐是不是真的经历过这些——也许她半夜真的去山间玩耍了,也许家里那头高大的白色公羊,真的能变成一团湿漉漉的雾?
不止一个夜晚,他在暗夜里强撑着不断下耷的眼皮,努力想捕捉门闩开合的声音。他把头匍匐在枕头上,会听到沉缓的“咚咚咚”的声音,心中一直在想:这是谁的脚步声?这么晚了还有谁走在山路上?他为什么老不敲门?但是,终于抵挡不住睡魔的袭击,他一头沉入那黑暗的大海。
那天,杨天佐坐在家门口那棵苹果树下,手里正把玩着刚抠下来的树皮,突然间醍醐灌顶,明白了“梦”这个词的涵义。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叫杨狗儿,离上了小学取得杨天佑这个学名还有三年的时间。
原来,姐姐并不是真的在夜间骑着白羊出去游荡了,她只是在“想”而已。梦就是想,想就是梦,但梦与想又有一些不同。梦是夜间才有的,而想是白天夜间都可以;梦在熟睡时滋生,而想可以在清醒时的大脑里游荡;梦是有图像的,姐姐和阿妈的梦是彩色的,阿爸和奶奶的梦是黑白的,而想,没有清晰的线条,只是一片扑楞楞的光,也可以有迷幻炫目的光,就像屋后那只受了惊而拖着五彩长尾起飞的雉鸡。最关键的是:梦是只有姐姐和阿爸阿妈奶奶才拥有的能力;而想,谁都可以有,只要你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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