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男人》
第40节

作者: 张贤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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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8-09 09:21:44
  魏秋雁(30)
  /2016年4月11日 下午
  我现在从学校回宿舍去。天色阴沉沉的,云层很厚,很暗,风夹着微微细雨已经吹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像要下大雨的样子。我必须尽快回到家里去,否则就很有可能遭受淋雨—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早上出来时我带有雨伞,但风有点大,雨伞很可能不管用。伞一旦被风鼓起来,衣服还是会被淋湿的。

  还好,当我快接近家里时,大雨还是没下起来,还像之前那种细雨霏霏的样子,风依旧是那样不紧不慢地吹着,但也足以把人的头发吹得散散的,乱乱的;地面上已经被风清扫了一遍,垃圾和树叶已经不再随处可见。我心里一百个心思要感谢这风,因为平时我走的这条路,总是垃圾太多,灰尘也太多—环卫工隔三差五清扫一次,很难清理得令人满意。
  这时,我看见一个人,一个人在我那幢楼房门口站着,远远地我就注意到了。等我走近, 我发现是一个女的: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脑后系一个马尾,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下面穿一件黑色长裤。看上去有点眼熟,但我记不起来她是谁,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站住不往前走了,想认清楚她到底是谁?会不会是来找我的?她没有发现我,低着头在门口小幅移动,很犹豫很心焦的样子。门是开着的,如果她要找人,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只好再往前走几步,快到跟前了,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到我,吓了一跳,脸色一阵苍白。
  但她很快认出我了,她开始叫我:“魏老师,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是我还是没认出她是谁。我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她:“对不起,您是哪位?”
  “我是陈杏好呀,你不记得了?”她这么回我,过了一会,才又说:“也难怪,都快十年了,自从那年你走,我们就再没见过了。”

  我这才记起,记起她是我前夫的现任妻子。但是记起之后,我又颇感奇怪,怎么她会跑到这里来?看样子她是来找我的,但是她会有什么事找我?我又能为她做什么?
  不能就这样在门口站着,既然来了,我还是要邀请她到我楼上的房间去坐。
  她随我到楼上,只是紧跟着我,没有说话,看神情不是很好,很忧郁的样子。等进到房间里,我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让她坐。她接过水杯,坐下了,却不急着开口说话,好像在思索如何开启一个很紧要的话头。
  “您今天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只好先问她,希望能打破僵局。
  “魏老师你说得没错,没什么事我真不会上你这儿来的。你也知道,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上你这里来…”我发现她眼里闪起了浑浊的泪花,使本来就很憔悴的脸庞更加令人不忍直视。此时此刻,我面对的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妈妈,一个刚刚失去亲生女儿的妈妈,我当然能理解,也特别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我心窝里一软,眼泪先掉了下来。 我不得不从桌子上面的纸盒里抽出纸巾,先递给她,然后再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去了。

  “既然是第一次,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地方的?”
  “让你见笑了。我说的第一次,是指第一次上你这房间来。 我现在不瞒你了,魏老师, 我知道他—我是说我老公,我老公经常到你这儿来,开车到你这里,我跟踪过几次,所以我也知道你不想见他,你从来没下去过见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邀请他上楼来坐过。”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掠过一阵小小的惊讶—她来过几次,我却一次也没发现。她接着对我说:“也正因为于此,我今天才敢来你这里,求你帮我说说他,说说我老公他,不要对我这样…”
  她声音开始哽咽,说不下去了。我当然不知道她所指的什么事,必须要我出面才能解决。 但我猜测肯定是很重要、很特别的事情,她才会上我这里来。
  我慢慢回忆十年之前,当我从他身边离开, 离开时她站在旁边,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时她是一个多么幸运、多么天真的女人。 那时的她不懂什么是忧伤,不懂什么是屈辱, 她只管自得其乐。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待我那样一个失败者。我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看我的眼神,那种鄙视和不屑,是那样特别和深刻,以致我现在想起来,好像就在昨天。
  我又想,那时候的她,那时候意气风发的她,必定不会想到,十年之后,她会以现在这样一个角色,现在这样一个姿态来面对我,来有求于我。 我不禁感慨,造化真的弄人,时间也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但是不管之前怎样,不管她之前和现在怎样,我想我始终还是我自己,我不是一个容易忘记从前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趁人之危的人,我要一直做我自己。
  “你先别急,先说出来我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或者给你提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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