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罗子玉忽然说:“实际上,组织内部一直都有这样的传言,自从民国四十五年您的座机失事后,就有人传说,您是以身犯险,忍辱负重。”
老戴的心中再次泛起一阵悲凉。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没错,很难得你们这些同志,对我有如此的信任。”老戴低低的说:“我在执行的这个任务,是我跟校长两个人秘密布置的,一直以来,只有我跟总裁两个人知道,迄今为止,你是第三个。”
老戴把“校长”这两个字说得既庄重又亲切,就好是提起一个多年不见的知己好友。
顿了一下,他又说:“局外之人,只有你,别无他人。”
说着,他又向前靠近了一步。
罗子玉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老戴抬头看看天色,漫天晶莹的小雪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显得无比玄幻而诡异。
老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即他突然出手!
一步之内,猝不及防,右掌直出,直奔罗子玉的下颚与咽喉之间。
锁喉!
这一招,老戴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
七年以来,为了活命,他不计其数的假设任何情况下的逃生策略。
但是老戴不会想到,罗子玉似乎早有防备。
他的手掌还没到罗子玉的下颚,罗子玉已经双手捉住了他的手腕,顺势扭身,下压,直挺挺的把老戴压在地上。
冰冷的积雪灌进老戴的领口袖口,激得他五脏抽搐。
罗子玉丝毫没有停顿,左手攥住老戴的右手腕,拼命地压住,腾出右手来伸向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刺老戴的后背心肺之处。
瞬息之间,老戴拼命地探出左手,在地面上抓挠着,抓起一块碗大的石块,向后奋力掷出。
那块石头非常沉重,又冻得冰冷,这一掷刚好砸到罗子玉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响。
罗子玉愣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老戴猛然挺身跳起,迅疾抽出口袋里的钢笔,拔掉笔帽,回手便刺。
钢笔异常精准的刺进了罗子玉的左眼,他发出一声嚎叫。
老戴一不做二不休,手上用力,把那只钢笔直挺挺地推进了罗子玉的眼眶里,仅升一小截圆溜溜的小屁股露在外面。
罗子玉痛彻心肺,连惨叫都发不出声音。
老戴紧接着扯下脖子上的毛线围脖,三下两下缠在罗子玉的头上,死死的勒住他的脖子,双手按住他的口鼻部位。
罗子玉挣扎着,摔掉了手里的匕首,双手去抠老戴的胳膊,老戴闭住呼吸,咬紧牙关,越勒越紧。
罗子玉两条腿在地上死命的乱蹬,但是越来越慢,终于停止不动。
北二道街之中一片死寂。
这是个经典的月黑杀人夜。
(二)
掏粪工臭春报案之后,东来派出所最先到达现场的是副所长李喜民。
建国已经三年,虽然经过大力肃反,但是各种潜伏敌特依然存在,破坏活动时有发生,每一件都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今天。
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老李副所长几乎把所里的所有人都带来了。
老李指派民警在尸体周围南北两个方向各二十五米的距离之内,横着拉了两条绳子作为警戒线,形成了一个长达五十米的封锁区,把现场与北二道街的南端隔离了。
老李告诉民警,守住这两边的绳子,任何人不得穿绳而过。
然后他亲自跑回所里,给哈尔滨市公丨安丨局打了电话通报。
市局值班员接到电话后,按照内部条例,第一通知刑侦处,第二通知道外区分局,第三通知情报室。
艾东和孟思齐穿戴好棉袄棉大衣棉帽子大棉鞋。出门的时候,在大门口恰好遇到刑侦处的处长何飞带着几个侦察员一起出门。
何飞是个四十来岁的糙老爷们儿,热乎乎地招呼着:“老艾!小孟!来上我这个车,我亲自驾驶……”
何飞的是座驾一辆掉了漆皮的挂斗摩托,还是日本关东军留下的老货。
孟思齐远远的瞧了一眼,偷偷的跟艾东说:“我才不坐他那破玩意儿,这家伙骑上两里地,准得把我冻成ice cream!”
艾东笑着说:“那得了,我去跟老何坐个兜风车,你只能跟那几个小伙子去挤挤了。”
何飞带着的是一个侦察科长,三个侦察员。都是二三十岁的小老爷们儿。
这会儿看见孟思齐朝他们走来,发出一身哄笑。
一个侦察员说:“来劲了,来一个大美妞!来,坐里边,我们保护你!”
这几个家伙坐的是一辆敞篷吉普车,美国货。兜起寒风来,比何飞的挂斗摩托还厉害。
孟思齐轻松的跳上车,往几个大小伙子中间一挤,说声:“我可怕冷啊,你们给我挡着风!”
小伙子们又哄笑起来,负责驾驶的小侦察员发动汽车,一溜烟儿的先跑了。
艾东走到何飞的摩托跟前,抬脚钻进了挂斗里,座椅冰冷,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老何踩了一脚油门,摩托屁股后头突突突窜出两道黑烟,喷出一股熏人的气味,艾东皱了皱眉头。
何飞嘿嘿的笑了一下:“哎呀!我说你这王爷府的小少爷就是矫情……”
艾东的脸色闪了一下,没有接话。
何飞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傻呵呵地笑着说:“不是,你看我这大老粗,说话没把门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艾东平静的说:“没事儿,不说不笑不热闹。”
何飞一脚油门,摩托车窜了出去。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反正一路上雪乱风紧,说话也听不见。
艾东,满族,原名爱新觉罗.显东。满清王朝最后一代肃亲王善耆最小的儿子。
就算是拥有二十年革命经历,背叛自己家庭出身投身***,但这样的家庭背景,依然是艾东心里一块揭不掉,长不完,说不出的伤疤。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臭名昭著的姐姐。
实际上,这个现场与哈尔滨市公丨安丨局的距离并不远。
从哈尔滨市公丨安丨局坐在的南马路到北二道街,摩托撒欢儿的跑,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
艾东和何飞都冻得嘶嘶呵呵的喘着,嘴里呼出的热气转眼之间都结了冰茬。
艾东和何飞把摩托停在了二道街南端的警戒绳子边上,没着急走进隔离封锁区里边。
孟思齐和那几个刑侦处的侦察员先到一步,两个侦察员已经走进封锁区里勘察现场,跟东来派出所的老李交流情况。
那个年轻的侦察科长和一个侦察员,正把臭春拉到一边仔细盘问着。
李喜民看到艾东和何飞,急匆匆的跑过来,三个人聚成一堆,脸色都很凝重。
李喜民说:“不跟你俩客气了,直接说重点,现场我大约摸看了一遍,不太乐观!”
何飞说:“怎么说?”
李喜民叹了口气:“死得挺惨,下手挺狠……一家伙从眼眶里穿进去,估计是直接扎进脑子里了。”
何飞深沉的问:“有其它的迹象么?”
何飞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地方公丨安丨局逐步认定只是普通刑事那件,没有敌特活动的嫌疑,那么就不需要过艾东的这一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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