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崇敬无可奈何的拉着基普喀秋娃的手,潜入了夜色中。月光朦胧,时明时暗,当几片厚厚的黑云遮住月亮时,街道变得更加黑暗。幸亏基普喀秋娃从小就生活在哈尔滨的城市里,高地不平的青石板路还不至于难道她。她的白嫩的小手紧紧抓住倪崇敬,好像怕他一下子融化在夜色之中似的。倪崇敬对这个黏着他的小尾巴既不欣喜,也不讨厌。不过,现在他也不急于去取那个电台,他有他做事的风格,他不喜欢他的一举一动让克格勃及时了解。现在他最想的是潜入蓉蓉生父的家里,去看看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的李墨子,那个丢弃了自己亲生骨肉的人。他从小生活在中原,后来去了北方。现在,她对有关蓉蓉的一切都很好奇。
李家的大门紧紧的关着,只有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之中的一个还亮着蜡烛。李墨子躺在床上闭幕养神,他没有睡着,那张方脸上透着几分狡猾和老道。李家的上上下下都在说,李墨子快不行了,甚至管家已经在棺材铺订好了金丝木棺椁。其实,这个李墨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天会到两个书房晃来晃去,他心情好点时候,还会舞文弄墨一番。只有墨梅和毕娜母女知道,李墨子这次耍了一个小聪明,他是在装病,他咳出来的血是红药水加上鸡血调制的,要知道李家可是名医之家,玩那点东西简直是水盆里的鲫鱼,伸手便是。
那么,李墨子为什么要装病呢?原来南京的汪精卫又要玩出些小花样,要在枫泾举办一个日本兵的什么捞什子军民亲善活动,江浙皖都要派地方官来参加。李墨子本来就在动摇,他已经收到老蒋的两次警告,他的项上人头差一点就要搬家。辛亏墨梅在戴老板那里周旋,还有她在戴雨农心中的地位,李墨子的人头还长在远处。李墨子有一次走进那个暗室书房,他凝视着西施的画像,有一次想起来他的四太太妮妮,想起来那个在木桶里哇哇啼哭的小孩子。他一生做过不少好事,也做过不少的荒唐事和说不得的坏事,现在,他内心最不安的是,十分愧对妮妮母女。
李墨子不知道,妮妮的孩子和墨竹此刻就坐在李家的祠堂里。墨竹双膝跪在黄色蒲团上,两手合掌,正在虔诚的给祖宗上香,三根线香飘出几丝袅袅的白烟,檀香弥漫着整个祠堂。墨竹用标准的姿势给祖宗磕了三个头,坐在蓉蓉傍边对蓉蓉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也来上三支香吧?”她有意无意的瞟了蓉蓉一眼。“我叫蓉蓉,好像没必要上香吧?”,蓉蓉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她觉得三小姐墨竹的祖宗,很可能也是她的祖宗。“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来这里,还想看看老爷子?”墨竹淡淡的问,脸上掠过一丝狡诘的微笑。“我一时没地方去,对你家老爷子也只是好奇,才几天热热闹闹的办了六十大寿的寿宴,现在突然说不行了,仅仅是好奇而已”,蓉蓉的话没有瑕疵,但还是底气不足。聪明伶俐的墨竹早就看出了蹊跷,只是她还不想点穿而已。
“姑娘,请留步,老尼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墨竹和蓉蓉先后离开祠堂,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尼叫住了蓉蓉,那老尼有些奇怪,看起来已经很老了,脸上脖子上的皱纹很深,但声音却像个年轻姑娘。原来那老尼不是别人,而是原来“黑猫”游击队老大祝一文的女人丸子小姐,三十不到,她的外貌是精心化妆的,为了长期在李家栖身。自从祝一文牺牲后,丸子还是昼伏夜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些不明不白死了的日本兵有一半死在她的手里。“你在叫我吗?我不认识你啊?”蓉蓉故意问老尼,等墨竹走远了,蓉蓉闪进了老尼的禅房。“这些钱给你,我一个老尼吃的是斋饭,花不了几个钱,你拿去买点火药什么的,有用场”,其实丸子认识蓉蓉,只是蓉蓉不认识她,因为她有几次在街上看见祝一文的手下和蓉蓉在一起,她就知道蓉蓉肯定是游击队里的。“买火药,买火药做什么?”蓉蓉的警惕性很高,她怕误入圈套。“呵呵,买什么都行,年轻人需要花钱”,丸子笑着把钱塞到蓉蓉手里,把蓉蓉推出禅房:“这里不能久留,姑娘快走吧!”蓉蓉不再说什么,闪身出了祠堂,三小姐墨竹还在等她呢。
倪崇敬拉着基普喀秋娃越过李家围墙,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李家祠堂的灯还亮着,她看见了三小姐墨竹和蓉蓉一前一后从祠堂里出来。他有些纳闷,她俩在祠堂里干什么呢?他有些后悔贸然闯入李家大院,但看见了蓉蓉和三小姐,马上就高兴起来。倪崇敬和基普喀秋娃紧紧贴在墙角里,还好,茂盛的爬山虎正好遮住他俩的身影。
处处陷阱处处情
那茂盛的爬山虎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下面的藤蔓已经长到小孩的手臂那么粗。倪崇敬一手拉着基普喀秋娃的手,一手拉着手臂粗的藤蔓,腾空而起,像跃上八尺多高的马头墙,观察一下李家院落的情况,不了,一根手指那么粗的藤蔓蔸住了基普喀秋娃胸前的纽扣,那上升的力量,倪崇敬把握的非常精准,结果,这么一蔸,他拉着藤蔓的手滑落下来。
滑落下来的力量比上升时的蹲力大好几倍,脚下的方砖突然朝两边分开,两个人像两条泥鳅滑落下去。开始时倪崇敬还有些知觉,感觉有两层楼的距离,向下滑,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几分钟后,倪崇敬觉得后脑勺很痛,就苏醒过来,发现基普喀秋娃正从他身上爬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像个婴儿似的说着什么,粉色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倪,你醒了吗?啊,头上流血了!”倪崇敬用手一摸后脑勺,还好,一条不很深的扣子,只有几滴血滴在方砖地上的稻草上。“没事,挂了一点彩而已,你呢?”,他摸了后脑勺手在稻草上擦掉血迹,开始对所处的环境观察起来。
这个地下室很高很大,从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洒下一方朦胧的月色,大体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地下暗室离刚才又爬山虎的地面有**尺距离,幸亏方砖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否则,倪崇敬不会那么快醒来,后脑勺的挂彩还要更厉害,幸亏基普喀秋娃压在倪崇敬的身上,否则小命就呜呼哀哉了,基普喀秋娃明白刚才掉下来的后果,如果不是倪崇敬给她做肉垫,即使不是一命呜呼,也是手脚不能动了,此时此刻,她对倪崇敬满是感激,中国小伙子真棒!她的倪真棒!想到妈妈也想要倪,她的脸更加烫了。
倪崇敬这时不会婆婆妈妈想这些,他觉得李家这个地下室不知用来干什么的,是关仇家吗?可现在里面空空荡荡,除了面东的墙壁上又一幅嫦娥奔月的砖雕意外,其他一无所有,地上一半的地方均匀的地方铺了厚厚的稻草,像一个大床。基普喀秋娃已经给倪的头发上擦掉了血渍,她深情的看着倪,倪崇敬却细细观察,没有看出丝毫端倪。他的耐心和敏锐还是帮了他,他终于发现了一扇伪装的很好的门,那是漆成了深灰色的木门,与墙砖的颜色不差分毫,只是有一个长方形的门框的缝,这个极细的缝,被倪崇敬看出来了。
倪崇敬一阵惊喜,随即他的心往下沉,等待着他的或许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倪崇敬向基普喀秋娃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他轻轻的拨开门闩,还好,木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倪崇敬小心翼翼的观察起来,里面一间比刚刚掉下来的地方稍微小一点,就有刚刚铺了稻草的地方那么大,里面一张漆这深红色的木床,木床前放着一把比茶几大两倍的矮几,矮几上有两只海碗,不知道碗里盛了什么东西,上面还冒着一丝热气。床上好像躺着个人,床“吱嘎”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倪崇敬和基普喀秋娃都看清了,床上确实躺着一个活人。再仔细看床的周围,以及整个房间的旮旮旯旯,没有其他的货物,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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