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平时很调皮，爱惹你生气，我也不爱洗脸，不爱洗脚，不爱梳辫子，也不爱我学习，有时候，你打了我之后，我还会再背后叫你的名字，故意不理你，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好了吗，我保证改掉这些错误。
　　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吓我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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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22 16:00:05
　　马芊笠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抱过苏合后用手指理了理她头发脏乱的头发。
　　然后爬起来去给苏合热羊奶，看着苏合待喝完一整碗羊奶之后，又给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就让她去上学了。
　　顾若涵有几次都用胳膊捅了捅坐在旁边打睡着的苏合。
　　每捅一次，顾青杨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用凌冽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若涵。
　　下课的时候，若涵问苏合为什么今天上课总是打瞌睡。

　　苏合将阿妈如何生病，昨晚如何去邻村找萨满，然后如何守在阿妈床边的事情都告诉了顾若涵。
　　顾若涵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他告诉苏合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照顾她的，不知者无畏，也许以若涵那时候的年纪，还不知道照顾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样的责任。
　　日期：2017-03-22 16:00:23
　　下课的时候，顾青杨将苏合叫去了小办公室。

　　苏合心想，这下完了，她知道自己一上午，五节课就有四节是在睡觉，还有一节是把书立在自己的眼前，再合上眼皮，还没到顾青杨的办公室腿先颤抖地像风中的桅杆。
　　哪知道顾青杨和以前一样，没有批评苏合为什么上课不专心，而是问她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合不知道顾老师为什么那么关心自己，总之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对自己发过脾气，就算自己上课睡觉，就算自己回答不出问题，就算自己交不出作业，他也不会不像阿妈一样动不动就鞭打自己，她觉得顾老师总是温文尔雅，从来都不会乱发脾气，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无论如何也不喜欢学习。
　　放学了，苏合正把皱巴巴的书本和练习册塞进书包的时候，顾若涵叫住了她，她长长的睫毛沾染上了明亮的阳光，格外地好看。
　　你不急着回家吧！
　　不急，怎么了？

　　不急的话，我把今天上课的内容重新给你讲一次吧！
　　苏合不好拒绝，只好点了点头，就这样，若涵又将今天上课的内容仔仔细细地给苏合复述了一遍，时间过得很快，就像雪白的纸张上写下了几个阿拉伯数字，冬天的内蒙古下午四点钟太阳就沉入了山坡，黑夜和寒冷相伴来临。
　　日期：2017-03-22 16:00:48
　　回到家的时候，苏合发现，阿妈的病情并没有因为那天晚上之后就好转起来，相反，他的咳嗽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看见阿妈将一大把一大把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药片全部吞下去，短暂地康复之后，很快又开始整夜整夜地犯病，并且整夜整夜地咳血，苏合已经很少从阿妈的脸上看到笑容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阿妈笑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终年难化的悲伤，和发黄发黑的皮肤。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每一天苏合都像是踩在冰湖上，仿佛稍不注意随时都会不小心掉落下来。
　　直到有一天，马芊笠将苏合叫到了身边。

　　苏合，你刚出生的时候，阿爸就离开你了，如果阿妈也离开了你，你恨阿妈吗？
　　苏合说，阿爸去哪里了，你不是说他会回来吗？
　　我跟涵哥哥说了，我还等着他回来给我做好看的木哨子呢。
　　马芊笠眼圈红红的，苏合，你阿爸他不会回来了，你别恨你阿爸，你阿妈也即将到你阿爸那里去了，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命。
　　命就像是一盏灯，有的人燃烧的时间长一些，有些人燃烧的时间短一些，有的人命熄了，还有人给他续上，但最终都会要熄灭，燃烧的长一些反而还要多受些尘世的煎熬，算阿妈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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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22 16:01:05
　　我不想知道什么是命，我只想让你像天上的大星星一样，永远用自己的光辉照耀着我，永远都不要熄灭，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命，我要问它，我的阿爸在哪里，我要让命把我的阿爸还回来，如果他非要带走你，我宁愿用我自己去交换。
　　马芊笠抱过苏合，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无意中发现苏合手臂上曾经被自己鞭打没有愈合的伤痕，她才意识到这些年在她身上发过多少无谓的脾气，做过多少荒唐可笑的事，和自己争斗了一辈子，就这样短暂，这一切无非是在惩罚她自己而已，她的心里感到痛楚。
　　“苏合，阿妈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如果阿妈离开了你，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苏合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阿妈。
　　“阿妈，你傻了吗，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我是说如果。”
　　我不知道，苏合用两只小手推开马芊笠，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离开马芊笠几步远，不让马芊笠靠近，这个陌生人善变、无情。
　　“阿妈，我记得你上次才对我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骗我！”
　　马芊笠没有再去抱过苏合来，而是侧脸看着窗外，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花，睁着眼睛不让掉下来。
　　苏合忽然觉得自己的阿妈苍老了，像一个老女人一样的体态，像一个巫婆一样绝情。
　　日期：2017-03-22 16:01:27
　　那天晚上，马芊笠咳到半夜，在凌晨的时候终于睡下去了，可是第二天再也没有醒来。

　　第二天苏合没有去学校上课，后来顾若涵来找苏合，才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马芊笠和守在旁边的苏合。
　　苏合走过去推了推苏合。
　　苏合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涵哥哥，你帮我看看我阿妈吧，阿妈睡着了。
　　顾若涵比苏合大两岁，他学着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场景，用手去探了探马芊笠的气息。
　　马芊笠的鼻尖冷冷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在微微拨开她的眼睛，目光浑浊涣散，顾若涵吓了一跳，颤抖着小声地说道，阿姨死了。
　　苏合听到顾若涵说出死了这两个字后，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站了起来将顾若涵推出了屋外。你说什么？阿妈怎么会死，阿妈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再醒来，你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苏合回到阿妈的床边，哭喊着说道，阿妈，你睡了一夜了，你赶快醒醒啊，他们都说你死了，只有我知道你只是睡着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以前睡着了不是都会醒来吗？
　　你赶快醒醒啊，醒来证明给他们看，我说的是对的啊。
　　阿妈我答应你，你不让我和顾若涵在一起玩，我以后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了，他很讨厌，他诅咒你，我要把他送我的木哨子还给他，我甚至可以不用去上学，天天陪着你，只要你快醒过来，看看我啊。

　　苏合忽然觉得，自己平时对阿妈充满厌恶，在这一刻对她确是让她感到自己从未预料的依恋。
　　日期：2017-03-22 16: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