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戏谑的声音幽幽地传进来，“什么情况？这么热闹啊。”
　　程琳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就回过身。有关顾年如何出现的疑惑已经不甚重要。在见到顾年之后，她的心情一瞬间只徒留可感知到几乎一败涂地的颓然。
　　王局长不似程琳那样想很多，他只顾着快步迎上去，腆着满脸油腻的笑容，看起来真诚无比地说：“江总！久仰久仰。怠慢了，绝对的怠慢了。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顾年没理会他几乎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越过他径直走到纪唯身前。
　　纪唯在顾年出现的一瞬便站起了身。她不得不承认，之前看着张律师同王局长谈判，自己虽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然心里的那种担忧是无法自欺的。不过这一切在见到顾年的那一刻，也就悠然地散了。
　　纪唯眼底驻扎的冰冷悄悄地消退，眼角露出隐隐的笑意看着顾年朝自己走来。她张开手臂，拥住顾年倾在自己面前的身子，顺势拍着顾年的背，细声安慰道：“无事了，无事了。我来带你回家。”
　　顾年将头埋在纪唯的颈窝，闷声闷气地说着：“你终于来了。我很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纪唯清楚她在故意演戏，便也随着这个“人精”有意搭戏道：“莫怕。你什么都没做，没人会错怪你。”她一边安抚道，一边从自己带过来的袋子中拿出一件大衣披在顾年身上。
　　顾年由着她轻车熟路地摆弄自己，空出的一双眼睛颇有些意味的落在王局长身上。她的眼睛没有过多的停留在他囊肿的肚腩和虚假的笑上。相反地，她看在眼里的是他秃掉的头发、奢侈的眼镜架、粘有女士长发的外套、没有磨损的袖口、反复摩擦的双手、褶皱的西裤以及不合脚的昂贵皮鞋。通过这些，她的脑海中绘制出有关他的个人资料图档。这段过程用时不到十秒，其中大部分都浪费在她该选择将他归结到废材还是垃圾的纠结中。

　　日期：2017-01-18 22:56:08
　　顾年由着她轻车熟路地摆弄自己，空出的一双眼睛颇有些意味的落在王局长身上。她的眼睛没有过多的停留在他囊肿的肚腩和虚假的笑上。相反地，她看在眼里的是他秃掉的头发、奢侈的眼镜架、粘有女士长发的外套、没有磨损的袖口、反复摩擦的双手、褶皱的西裤以及不合脚的昂贵皮鞋。通过这些，她的脑海中绘制出有关他的个人资料图档。这段过程用时不到十秒，其中大部分都浪费在她该选择将他归结到废材还是垃圾的纠结中。

　　纪唯见顾年怏怏的样子，知她此时定是不愿多说话的。她扶住顾年的腰身，大有将她护在身侧的架势，带有命令口吻地对王局长说道：“王局，小舫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带她离开。后续的事，我想张律师会与你们妥善处理的。”
　　“好，好”，王局长见状，连忙应下，“您与江总慢走。”
　　程琳岂能甘心放弃，忙拦在顾年和纪唯的面前，急切地喊道：“你不能走！你就是顾年！”
　　王局长担心再生变故，连忙上到顾年面前打起圆场，“误会误会，是她年纪小认错了人。”说着，回过头冲着程琳劈头盖脸地骂道：“程琳！你别胡搅蛮缠，快给江总道歉！”
　　“我没错，她就是顾年。”程琳清楚，如果此时退步，以后根本无法再抓到眼前的人。

　　王局长因程琳不懂他所谓的潜规则，平日便对她颇有微词，此时更是不留情面地放下狠话，“程琳！你被停职了！赶紧交出你手里的所有案子，警局里不缺人接替。小姜的事，你也别插手，我找别人调查。”
　　“停职”两个字在程琳耳边不停回响，甚至牵连着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她颤抖着几乎破碎不堪的声音，依旧不肯退步地说：“就算不能再当丨警丨察，我也要查下去！我也不会放过她！”
　　“你！”王局长气愤地指着她，肥肿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口中不忘骂道：“不识好歹！不可理喻！”
　　纪唯一直冷眼看着这个年轻女丨警丨察所谓的抗衡。虽然她从心底是看不起如王局长这般道貌岸然的败类，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因此对这位女丨警丨察产生一丁点的怜悯之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纪唯当年涉世之初，便听闻了这个千百代人传下的道理。在一开始轻狂的年龄她不以为然，也不屑相信。而后她近二十年的颠沛生活，几乎都在反复地提点这句话。

　　而她懂得的另一个道理便是，无论别人的事再怎样胶着得难解难分，自己也没有上前搀和的必要。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冷漠 ，就如同她确信这是最稳妥的生存之道。事实上，无论是她还是顾年，这些年间都是如此行事。
　　纪唯看向顾年，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她也是一副放空的表情。她不得不说，顾年在如何装作视而不见这方面，要比自己有造诣得多。
　　若是放到平时碰到如女丨警丨察与王局长这样的矛盾，她会做的也无外乎就是不发言、不表态 ，或是借故离开。
　　只不过，这一次她也许要破例了。
　　就在方才，她与顾年相握的手隐约触到流体的黏腻。对于拥有这种触觉的液体，她并不陌生，正是血液与空气接触趋于氧化的质感。
　　她握着顾年的手骤然变紧。伤势伤情她一无所知。她没有法子去问，因为她知，若是顾年有意掩饰某事，其他人再怎样探究都是徒劳。而她更不愿去猜，怕猜错，也怕猜得太对。
　　这种茫然的感觉，一如相识顾年后的很多次一样，空洞的灵魂下是无以复加的不安。而她的性格，最是不喜事物在自己的控制以外。若不是因为顾年，她前半生仅有的那几点变数都不会有。
　　即使纪唯再不愿参与眼前的纷争，此时也必须依靠它尽早脱身。她忧心顾年的伤势拖不得，只好开口说道：“王局，既然这位警官迟迟不肯退让，不如给她仔细看看那个通缉犯的照片。究竟抓没抓错，这样岂不是一目了然。也免得我们小舫蒙受不白之冤。”纪唯的话虽是冲着王局长说的，目光却不加松懈地盯着程琳，以防她再威胁到顾年的安全。
　　王局长闻言，扭曲的谩骂顷刻变作扭曲的谄媚。他一脸讨好地说道：“纪总说得对啊！有道理，相当有道理。”说完，也不等纪唯如何回他，狗腿似的跑到电脑前面，飞快地调出有关顾年的通缉令。他将笔记本电脑带到众人面前，尤其对着程琳说道：“看到没？看仔细了，哪点一样了。”
　　程琳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愣在当地。她的感知在脑中一瞬间地轰炸开来，四散飘零，抓也抓不住。仅存的一丁点理智，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呢喃着：“那明晃晃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