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情合理。”杨青虎一口应下。他并不觉得第一次见面该多套套交情。人家老丁给的是郭麒麟面子，不是自己。老丁能让出业务给自己“外包”，一成的佣金于情于理都说得过。
　　杨青虎翻了一阵，眉头很快皱在了一起。老丁的资料很详细，大都是有根据借条的正当债务。不过，这些档案下面都记录了一条备注，这债务究竟为何收不到。比如一笔工程欠款，老板意外死了，需要拿着借条去找家属……要收钱得等到工程结束了；又比如人在欠条也合理，可债主破产了，吃着低保生存……；还有什么债主有钱还，人也活着，可那家伙就是常年在外省根本就看不到影儿。
　　反正，这档案堆里就没一起容易收的帐。
　　日期：2017-03-28 10:49:40

　　第二十二章 烂账
　　不多时，杨青虎大致看完了一堆档案，从里面挑出几份比较靠谱的叠在了一旁。几份材料脉络都很清晰，几乎都是老赖欠钱不还的戏码，虽然有难度但也有收到的希望。可有一份看上去根本不应该有什么困难的建材材料欠款却被放在了烂账档案堆里。
　　杨青虎拿着那份材料问道：“老丁，这帐怎么没收到？也没见你有备注。”
　　老丁瞥了一眼档案的名字，脱口道：“这笔帐倒是没啥难处，一个外地老板拉了一笔石材过来卖，一百万的大单子被人家‘吃鼓眼’。有条有据，但是没法收。”
　　“为啥？那家伙也是道上混的？”杨青虎满眼疑惑。“吃鼓眼”是道上的黑话，意思就是仗着势力明摆着欺负你，你却只有瞪着眼没法。
　　“欠钱的叫孙四海，城东建材市场的老板。那家伙有钱，也是个浑人，算是建材市场的一霸。”老丁清了清嗓子，又说道：“那家伙到不算个什么事儿，可城东建材市场是蛇哥罩着的场子。孙四海和蛇哥的关系不错。干我们这行的几乎都和道上的人有牵扯，自然没人愿意因为这笔帐去得罪蛇哥，所以就搁了下来。”

　　“江老大手下的蛇哥？”
　　“对！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见过一次。”
　　老丁告诫道：“阿虎啊，这笔帐我看你还是谨慎点。那家伙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背后还有江老大当靠山，不好招惹。”

　　“嗯。”
　　谈完正事儿，两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老丁说了些他和郭麒麟的往事，也说了说自己年轻时候渝州黑道的景况和现在的如何又不一样。他说，那时候混社会讲的就是够义气和兄弟多，还叹息道这年头的混社会却只讲钞票了。
　　末了，老丁忽然又笑道：“阿虎啊，听说你把江北姓洛那娘们的帐都收了？还揍了阿坤的女人？”
　　“就凭您这么广的消息路子，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么？”杨青虎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老丁提起了这茬儿。
　　老丁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很猥琐，“你真行的！即便江北没了段宏坐镇，这些大佬也没见能谁让那娘们吃亏。没想到你小子却占了她一个便宜。”

　　“占什么便宜啊，我是吃了大亏！”杨青虎摆了摆手，无奈道：“别提那邪门的娘们了，本来是一笔公平买卖，我却被她摆了一道儿，现在麻烦都还没解决呢。”
　　老丁像是眯着眼的老狐狸，慎重地说道：“姓洛的确实不简单。那种女人长得看上去人畜无害，可谁真要去招惹她，绝对被吃得骨头都不吐出来。”
　　闻言，杨青虎也来了兴致，问道：“有什么小道消息，讲出来听听呗？”
　　“嘿嘿……这姓洛的娘们手段什么的都比道上的另外几位大佬也只高不差。可真要比起来，她那姘头段宏的手段才算得上真的大气！”老丁意味深长地说道：“段老大也是我见过最有可能成为渝州道上‘龙头大哥’的人，可惜那家伙这次的坎儿怕是迈不过去了。”
　　杨青虎不以为然道：“都进了局子了，还有这么厉害？”
　　“别看段宏现在在局子里，只要他不死，江北那一块儿依旧还是他说了算。”老丁摇摇头，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几方大佬想伸手江北都吃了不小的暗亏？”
　　杨青虎疑惑道：“我怎么看不懂呢……不是都说这段宏这次铁定出不来了，为何那些大佬还这么顾忌？”
　　“段宏控的局一直都很周全，虽然我也没看明白那家伙现在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往往临死的家伙才最可怕！这也是几方大佬为何这么顾忌。”老丁表情很复杂，继续说道：“现在江北的局面看似混乱，一方面梁坤另立山头称王，另一方面各大势力窥视，看上去内忧外患一团糟。可谁有敢说这不是段宏故意做的局呢？”

　　杨青虎疑惑道：“做什么局？难不成他搅动了江北的局势，还机会出来不成？”
　　“道上都说段宏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这次他就是栽在了‘情义’二字上。”老丁的语气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反问道：“现在段宏手下的势力一分为二，看似风雨飘摇，可你瞧出了姓洛的正在‘洗白’没？”
　　“洗白？”老丁一点，杨青虎瞬间就把握了其中关键。梁坤掌控的是江北的地下黑势力，而洛琳的阵地主要在夜场生意上。段宏这些年依靠黑恶手段建立了这么大的基业，可他一死，这些正当产业就和“涉黑”没了干系，改头换面变成了正当资产。
　　杨青虎细细一想，现在江北这局面还真有可能是段宏一手促成的！他这想要给洛琳铺一条无后顾之忧的后路！否则，凭他的手段，怎么可能留一个这么大的毒瘤给自己的爱人？
　　“那家伙对姓洛那女人用情很深啊……”老丁啧啧叹道：“这是阳谋！梁坤清楚，很多大佬都清楚，可谁都没办法。只有段宏真的死了，江北才会真的乱起来，不然谁都别想伸手过去！”
　　杨青虎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地忧虑，问道：“金盆洗手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官面上漂白了，段宏那么多仇人，姓洛的那女人挡得住？”
　　老丁也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看不明白。不过段宏做事一向很周全，他肯定是留了什么后手的！这份基业就算了，活不带来死不带走。可我敢说谁要真敢动姓洛那女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否则你以为梁坤那色中恶鬼守着这么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还没给拱了？”
　　末了，老丁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段宏的手段，连梁坤那种疯子都怕！”

　　杨青虎看着老丁眼中的那一丝得意神态，心中笑了笑。老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可他也有寻常中年人喜欢吹嘘的毛病。杨青虎刚才摆低了姿态虚心求教，这家伙就一股脑把他对道上局势的见解都掏了出来，很有几分提拔江湖后生的意思。
　　“谢了，老丁！有什么不清楚的到时候给你打电话。”聊了一下午，三个人光是茶都喝了一壶。
　　杨青虎觉得老丁很对胃口，老丁也觉得他后生可畏。
　　……
　　回到旅馆，杨青虎把档案在桌上排成了一排整理了一下头绪。研究了好半晌后，他才转头问道：“阿良，你说我们先去收哪一个？”
　　阿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收孙四海的！那笔钱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