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铁栅栏就有空隙,这空隙对我们逃跑来说实在是太小,但是对于一只麻雀又实在太大了。天气热的时候,我们总是在风场吃饭,掉下的馒头渣是麻雀们最理想的食物,不时有那么几只为了吃食不要命的麻雀穿过铁栅栏进入风场,在地上啄食两口再得意地飞走。更有甚者,吃过之后还要信步溜达一圈之后才走。当然,也有不走运的,一个俯冲就穿过监室的门飞到监室中,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抓获,或者东撞一头西撞一下最后晕死在监室。最胆大的一只居然穿过监室直接飞到监区里来,我们在干部的号召下对它进行了抓捕,可是不论自诩强壮的灵活的聪慧的在押人员都拿这个小东西没有办法,看着他从监区过道的这头飞到那头,甚至还会飞到干部的办公室区域转一圈,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什么等级也没有什么干部,他们要的只是空间和飞翔。
虽然我们都是未来的犯人,但是对于这些小生命,大多数人是不会戗杀的,我们这些已经失去自由的人实在不愿意别人重蹈我们的覆辙,哪怕是一只没有智慧的小鸟。麻雀是养不熟的,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但是熊猫还是很有爱心的把捉到的小鸟放在箱子里养,号子里有一个小动物,让每个人都很开心,只是这种开心持续不了很久,没几天不吃东西的麻雀就失去了活力,即使把它放掉也没有一点生气,然后死在风场外。从此以后,再有什么飞进来我们也再没有去抓的冲动。
冬天到了,鸟儿们的食物少了,这使得它们的觅食显得很急切。不时会有人把吃剩的馒头渣撒到风场外,引得不少鸟儿,时间长了,就成了鸟儿们的习惯,也成了我们的习惯。对着风场的铁栅栏一边撒馒头渣一边看着鸟儿们争抢,脑子也不知道在胡乱想些什么,在彼此的眼中,我们互为风景。
日期:2016-10-26 13:55:27
按照时间的顺序,我需要讲一下自己做耳目的过程。
傍晚时分,龚伟跑来告诉我,秦所要找我谈话,让我等着他招呼。我点点头,这个时候我已经对谈话,尤其是和秦所,不管是和案子有关还是和监区有关他总会把我叫去谈话。不仅是我,就连老陈三哥他们都对秦所找我谈话,还不时艳羡地吐两句酸话,都是关系,咋差距这么大呢?只有李公子看我的表情不大自然,眼神躲躲闪闪,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把干部服侍得吃好睡下,龚伟回到监室已经快十一点,大部分人都钻了被窝,他拉着我走出监区来到秦所办公室。他喊了报告,得到响应把我送进办公室,然后轻声得从外面关上了门。秦所坐在自己办公的椅子上,面色微红,显然晚上也喝了一些。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会意坐下来,然后他又把烟和打火机扔到我面前,我抽出一根点上,又轻轻把烟放回他跟前。
其实,这个时候我跟秦所已经很熟悉了,但是我始终记得三哥跟我讲的话,里面不同于外面,就算是自己的关系也要始终记着,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干什么。所以,每次干部谈话我都谨小慎微,态度恭顺,不论是如亲人一般的秦所还是对我看着不那么顺眼的武队。这个好习惯让我在看守所很少招惹麻烦。
秦所不带过渡地直接说,今天叫你来有几个事情,一是插线板的疏漏,以后不能再出现,这是我值班看到了,事情压下去也就算了。换做别人发现到我这里告状,我是保你还是照顾同事面子。我把烟从嘴里取下来,一边点头认错一边表示以后绝不会出现类似事情让他为难。秦所接着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出事就是小事,万一哪个王八蛋想不开非要摸电门,后果不可想象,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用别人告状,我就直接不让你跑生产,有意见吗?我点头称是。
第二个事,柱柱的电话,我还是不放心这个,你最近有没有注意到有电话的动向。今天这么晚叫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点实在话,你也别拿套话糊弄我。你是不知道现在监区的问题,我可知道。大家还客气地叫我秦所,但实际上我现在只是个大队长,说别人的力度不如从前了,再加上三所打乱配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这个工作很难做呀。向一个在押人员说这些秦所面带难色,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他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你放心,今天你说的任何事情到我这里就算截止了,咱们也处了几个月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不吹牛地说,只要我在这个监区你的生活就可以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你产生怀疑。
秦所我自然信得过,我不愿意跟他交底其实是出自我自身的原因,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义气的教育,无原则地把别人供出去,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但是这个晚上我觉得自己应该做一次告密者,为了表达一丝我对秦所的谢意。虽然人犯和干部的关系大多是利益关系,但我总觉得秦所对我的照顾已经超出了利益范畴,有一丝家人带给我的温馨,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
柱柱的电话应该不在咱们区,上次您说过以后,我就有意无意地在监区里观察过。我说,李公子手里肯定有一部电话,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件事情。而且,柱柱把电话留给李公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这部电话是李公子自己的。有一次在十四号码材料的时候,李公子安排把厕所玻璃前面多码几袋子,这样蹲下就能遮住摄像头,还许诺我和三哥可以跟家里联系一下。后来,阿来要死不死地跑到十四号上厕所刚好被指导员在监控上看到,然后十四号就没用成。晚上李公子蒙头打电话也不怎么避讳我们,所以监室的几个老人都知道。
秦所点点头,抽出一支烟自己点燃随手又甩过一支。那他的电话一般怎么充电,怎么保管?虽然我觉得秦所这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但还是老实地说,柱柱以前充电是在监室由专人充电,如果遇到查号子就转移到干部办公室,李公子不在号子里充电,而是在干部或者医生手里保存和充电。
你觉得李公子跑的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没有,除了手机。我停顿了一下,略做思考说,还有就是李公子手里有现金。秦所大概从前不知道这个事,听到我这句话明显有受惊的感觉,哪里来的,用于什么?
我笑了一下,带着点赖皮地说,您别问我干什么呀,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被称做霍队的干部送进来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人给往进送我不知道,霍队给李公子点钱我是亲眼看到的。
秦所思忖了一会又问,会不会有更过份的违禁品,我想他应该说的是料子,就摇了摇头,李公子是个明白人,不会不明白料子流进来是什么后果,自然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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