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是土坟,连石碑都没有,只是用一块木板立在坟头,木板上写了几个毛笔大字——木公当归之墓!
下面有几行小字,正是叶伤寒以及木当归的两个女儿木槿、木棉的名字。
墓碑前摆着一些简单的贡品以及烧过的香蜡纸烛,还有很深的跪拜痕迹。
叶伤寒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死死地抵在地上,他分明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对老人家诉说,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无声的呜咽。
从记事起,老人家就对叶伤寒说过,叶伤寒是老人家去康城的花市卖花时捡回来的,当时的叶伤寒还在襁褓之中,尚不足月。
只因叶伤寒的身上有一块像一片枫叶的红色胎记,于是就姓了“叶”,老人家没什么文化,又因叶伤寒被他抱回来的时候染了一场伤寒,于是就起名为“伤寒”。
叶伤寒虽是养子,可木当归却待他比两个亲闺女还亲。
村里别家的孩子许多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被家人打发到外省打工,叶伤寒小时候好几次都因为家里生活拮据而动了退学的念头,可木当归却苦口婆心地劝阻,说什么要是不把叶伤寒供出来,将来如果有机会,他没脸见叶伤寒的亲生父母。
回想起来,这一切恍如昨日,可是,老人家却走了。
含泪跪坐在坟前,叶伤寒自说自话:“当归叔,你生前始终不让我喊你一声爸,说什么你一个老农民不配,每次我这么喊你的时候你都会大发雷霆,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父亲?至于那对生了我却又抛弃我的男女,不管以后能不能遇到,我这辈子都只会当他们是陌生人!
“您安息吧,当儿子的一定会把这个家扛起来,和木槿姐、木棉妹妹把光景过好……”
擦掉眼泪,整理好心情的叶伤寒起身下山。
南方的天说变就变,叶伤寒再次来到村口的时候,残月已经被黑云吞噬,黑压压的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将至。
叶伤寒家坐落在苦桑村的最深处,一个由木栅栏围成的破烂院落,几间老旧的低矮木屋。
因为木当归刚刚去世不久,门口还贴着白纸写成的挽联,院子里满是烧过的香蜡纸烛痕迹,使得本就破败不堪的房子更显凄凉、冷清。
正门没有上锁,心情沉重的叶伤寒很轻易就进了屋里。
他在燕北读书两年,逢年过节寒暑假都想回来,可是木当归却不允许,说什么来来回回太浪费钱。
也因此,出门两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回来。
两年的时间过去,这个家更显破败了,可是,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因为木当归的辞世,叶伤寒的心情无比低落,耷拉着脑袋走进里屋,这是他的卧室。
房间还是那么干净,甚至连摆设都是两年前的样子,但床上却蜷缩着一个女人。
女人绑着一条齐腰的马尾辫,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即使衣着朴素而且简陋,可依旧难掩她曲线毕露的姣好身姿以及与生俱来的香艳气质,正是木当归的大女儿木槿!
“木槿姐?我回来了……”
两年之后再见木槿,叶伤寒大喜,也顾不得木槿这会儿在睡觉,急忙快步迎到床边。他伸手欣喜地轻轻摇晃木槿,可是木槿却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木槿的精致脸颊红彤彤的,就好像是因为喝高了才醉倒的一样。
试探过木槿的鼻息之后,叶伤寒慌了,他暗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木槿姐怎么会晕倒了呢?”
也是这时候,耳尖的叶伤寒依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大半夜的,而且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谁会在这时候过来呢?”
心中狐疑,叶伤寒索性轻手轻脚地走出里屋。
叶伤寒进门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将大门闩上,屋外一片漆黑,再加上没有窗户,他现在想要看到门外的人是谁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打开门。
不过,在叶伤寒的印象里,村里小偷小盗很多,大半夜的,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有搞清楚门外的情况之前,他可不敢随便开门。
突然,他灵机一动,索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轻轻地将手搭在了房门上。
左手触碰到木质房门,叶伤寒只感觉到中指和眼皮同时微微一跳,然后他就奇迹般透过七八厘米那么厚的木门“看到”了门外的情况。
瓢泼大雨中,一名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他如同小偷一般东张西望,然后偷偷摸摸地伸手轻轻推门。
“嗯?”
大门没有被推开,男人微微一愣,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回事,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关门啊,难道是木槿那个贱女人没有被我的药毒倒?”
说话间,男人似是不死心,又推了两下房门,在确定房门确实是被人从里面闩上之后,他顿时变得暴跳如雷起来。
下意识的,他用力一脚踹在摇摇晃晃的房门上,并破口大骂:“木槿,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锁门……”
“嘭……”
雨势已经变小,眼看着就要停歇,房门被踹发出的闷响声传出老远,惊得村里的狗发出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叫声。
“真他妈晦气……”
男人吓了一跳,唯恐引来其他村民,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灰溜溜地遁走。
“村长钱八万?他为什么要用毒药害木槿姐,又为什么大半夜跑来敲我家的门?”
叶伤寒在苦桑村生活了十八年,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门外的中年男人。
心中狐疑,他有心想要追出去问个究竟,但这时候里屋的木槿却发出了低低的啼哭声。
心中下意识一紧,叶伤寒赶紧回到里屋。
衣裳不整的木槿这会儿犹自躺在床上,她一边轻声啼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伤寒,爸走了,木棉在康城念书,而你又在燕北上大学,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好无助、好害怕,嘤嘤……嘤嘤嘤……”
见昏迷中的木槿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叶伤寒心中不是滋味,急忙坐在床边将木槿搂入怀里。
他轻拍着木槿的后背,口中柔声安慰:“木槿姐,别哭了,我回来了……”
对从小就缺乏母爱的叶伤寒而言,比他大了两岁的木槿不但是姐姐,更是妈妈。
小时候姐弟俩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睡觉是常有的事,不过,毕竟男女有别,叶伤寒去市里念初中之后就开始住校,渐渐懂事的他也就自然而然不和木槿、木棉两姐妹睡一张床了。
而今,二十岁的叶伤寒已经是大人,他这么搂抱温香软玉一般的木槿,嗅闻到木槿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体香,莫名的,他感觉到一阵呼吸急促、双脸滚烫,他下意识地想要放开怀里的木槿。
“伤寒,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好怕,你抱紧我好不好?呜呜……”
然而,神志模糊、陷入噩梦中的木槿这时候就好像小女孩一般开始撒娇。
不等叶伤寒将她放回床上,伴着声声啼哭,她的两条玉臂已经紧紧地缠上叶伤寒的脖子,让两人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么一来,叶伤寒更是清晰地感觉到木槿呼出的沁香气息真真切切地扑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更加滚烫,呼吸更加急促,身体仿佛如石化了一般变得僵硬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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