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9-25 11:41:00
卷首语:
对我们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最好的年代,也是一个最坏的年代,这些年,我们丰满了自己的皮囊或许还有钱包,但我们的灵魂却瘦骨嶙峋,不知如何安放。我们的青春摇摇摆摆,我们行走得摇摇晃晃,但不管怎样,我们走到了今天这样一条大路上……
引子
夏天依然清晰地记得19年前最后一次见李婳时的情形:在某国家级大报的游行队伍中,李婳和陈斯凡并肩走来,嘴里喊着口号,脸上表情却似笑非笑。作为在事件现场围观多日的闲杂群众,夏天习惯性地在马路边为走过的游行队伍大声喝彩,见到他们两个,虽然有些意外,但仍然使劲地鼓了掌。掌声显然也吸引了李婳和陈斯凡的注意,陈斯凡很有风度地对夏天微微颌首,李婳却仿佛看到他们游行示威要声讨的对象似的,脸上泛起了愠色,并在经过夏天时把头故意别了过去。
这是夏天19年前最后一次见李婳,也是他们毕业分别一年后的一次不期而遇,在那样一个波澜壮阔的大场面中。
李婳和夏天是京城那个著名的新闻学院的同班同学,也曾经是一对初恋对象。此时,他们在人山人海中相会,却如路人般渐行渐远,一别就是19年。
19年后国庆节前的一天,夏天约好和班里在京的几个同学商量筹备毕业20周年的庆祝活动,陈斯凡也来了,一见面,他就卡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说:李婳要来!
日期:2016-09-25 11:48:29
第一章 第一次绿皮车的长途旅行
夏天知道,他真正的人生,其实是在京城展开的……
和夏天相约同一天出发的,是考取北大世界经济系的王飞鸣。他那早熟的眼神和擦得锃亮的皮鞋至今让夏天记忆犹新,王飞鸣仿佛早已洞悉,这趟通往北京的绿皮火车,对他来说,正奔向一条钱途无量金碧辉煌的康庄大道。王飞鸣毕业后去了深圳,和一位很厉害的大叔一起,成为第一批国企股份制改造工程的操盘手。
火车喷吐着煤烟,拖着长长的汽笛声缓缓启动。夏山水看着在车厢里向他挥手告别的夏天,一向犀利的目光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夏天的头发浓密而微卷,嘴唇周围已长了一圈微黑的茸毛,身材精瘦但肌肉结实,眼神肆无忌惮地清亮。夏天冲夏山水和妹妹夏雨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露出一口整齐闪亮的牙齿,仿佛一只刚刚成年但又躁动多时,即将独自进入山林觅食的猎豹,自信而且一往无前。
南昌到北京的列车,途经湖南、河南、河北到达北京,1800多公里,历时36个小时。夏天和王飞鸣买的是硬座学生票。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段拥挤而漫长的旅途。那时候,每天到北京的,只有这么一趟列车,开学时,大学生凭学生证买票还是有保证的,但一般旅客买不到坐票就只能买站票了,于是过道中,车厢连接处,座位底下,到处都是人。人们亲密无间地挤靠着,随着车厢摇晃着,大部分时间昏睡着,一路向北。夏天对这种拥挤毫不在意,他坐的是靠窗的座位,沿途次第变化的风景和植被,一个个停靠的站台和站台上售卖的各种风味小吃,让他兴味盎然,仿佛这个世界的面貌正向他一点一点展开,他记住了长沙臭豆腐,孝感麻糖,道口烧鸡……但他没舍得花一分钱。他贴身的内衣兜里,用别针别着八张十块面值的人民币和50斤全国粮票,那将是他一个学期的花销,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拥有的最大的一笔财富。渴了,他就喝军用水壶中灌的白开水,饿了,饭盒里有母亲准备的茶叶蛋和炒粉。网兜里大婶送的苹果和方便面是准备车行至第二天再吃的。在那个时代,刚刚出现的方便面对夏天来说,是珍贵而奢侈的。当然,夏天的行囊中还有几件值得骄傲的时髦东西,一件军绿上衣,一个军用挎包,一个军用水壶,还有一件重量级的军大衣,都是三叔从部队转业带回来压箱子底没舍得用送给他的。
王飞鸣一路上也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的那双锃亮的尖头皮鞋几乎踏遍了每一节车厢,而且屡屡有所斩获。正是开学季,车上很多都是北京各高校的学生,王飞鸣和若干师兄师姐没过多久就在一起谈笑风生了……
中间夏天发现有小半天都没看到王飞鸣的身影,借着上厕所的功夫,费劲地挤到隔壁车厢,发现他站在一个长发女孩的座位前,正手舞足蹈地海喷着,这拥挤不堪的车厢,仿佛变成了一个庄重的礼堂,车厢里挤叠在一起的人群,仿佛是他虔诚的听众。只是他主喷的对象,却是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这让王飞鸣似乎有些气馁,这是近来所向披靡的王飞鸣很少遇到的状况,看到夏天,他挤挤眼睛,示意夏天过来助阵。夏天挤到他们旁边,王飞鸣向夏天介绍说:“我替你找到了一个校友,也是今年上学。”“哦,是吗?”夏天没心没肺地咧开一嘴白牙冲这女孩点点头。这女孩看到夏天,站起身来,大方地伸出手:“张倩,财政系的。”高挑的个头,细长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像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这是张倩给夏天的第一印象。“夏天,新闻系的。”“新闻系?”张倩若有所感地重复了一遍。王飞鸣借势而上,主动邀请张倩说:“碰到校友,又是老乡,上我们车厢坐会儿吧!”张倩看了看王飞鸣,又看了一眼夏天,点头答应了。
王飞鸣喜孜孜地把张倩引到夏天和他坐的卡座,并迅速说服同一卡座的一个人跟张倩换了座位。夏天对王飞鸣的沟通能力和行动力的景仰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也看出了王飞鸣对张倩的浓厚兴趣,于是自然而然地让王飞鸣承担了照顾女同学和女老乡的重任,自己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哈着,并不主动挑起话题。
一路上,王飞鸣再也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除了上厕所。在一次王飞鸣上厕所的间隙,张倩眯着一只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夏天,然后问道:“你这位新闻系的同学怎么这么内向?将来怎么适应新闻工作啊?”夏天嘿嘿一笑:“这位财政系的同学看我怎么像审查账本似的?不过我接受你的监督,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改。”张倩扑哧一乐,嗔道:“是得改!”
车行至第二天中午,车厢里响起叫卖盒饭的声音,夏天才发觉自己有些饥肠辘辘,从家里带来的熟食已吃得差不多了,夏天准备泡一盒方便面充饥,因为车上的盒饭居然要两块钱一份,实在舍不得。还没待夏天起身拿方便面,张倩就叫住了送餐的服务员,迅速掏出10块钱,要了三份盒饭,并义正辞严地对夏天和王飞鸣说:“我请客,你们谁客气我跟谁急!”推辞不了,夏天和王飞鸣只好被请。这是夏天第一次被女生请客,感觉怪怪的,但夏天想,既来之,则吃之。看着夏天迅速消灭一盒饭菜,张倩面露微笑。
在后来张倩离开座位上厕所的时候,王飞鸣神秘兮兮地告诉夏天,张倩她爸是省财政厅的一位局级领导,家里经济条件好,吃她的盒饭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夏天一乐:“原来是这样!要不晚上再吃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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