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说了几句诸如“我们都要端正心态,从一点一滴做好”、“要相信党,相信组织”之类的套话,就宣布散会。
静下心来一想,他觉得做思想工作还是先得从做人开始,要先同工作对象交心,交朋友,不然,就如同“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这是他的老经验了。
无疑,挑夫班的第一个工作对象,绝对应该是张国力,因为他是老革命,算根正苗红,就算犯了错,错误的严重性也还较低,与其他人的错误性质迥然不同。
恰好部队仍在休整期,他们去医院转运了一批伤情初步稳定的伤员,送上了去后方的嘎斯车,就算完成了任务,又被老鲁和小向押回了驻地。
驻地是朝鲜老乡的村子,这个村子早已被敌机炸得千疮百孔,残垣断壁触目惊心。正因为如此,敌机飞过时再也懒得投弹,反而变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就像战场上同一个弹坑,不可能被第二次丨炸丨弹命中是一个原理。
502医院除了值班医护人员和警卫人员、伤病员隐蔽在树林里,其他人员就这样蜷缩在这个废弃的村庄里。每一堵矮墙,每一块石头,每一条沟渠,每一棵树,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都隐藏着三三两两的人。很多人的睡姿是跪着,弓着背,像猪拱地那样蜷缩着睡,这样睡的好处是目标小,而且一下就能弹射起来。当然也有一些人,喜欢用背包带,把自己捆在树上站立着睡,这种睡法不能遭遇敌情,遇到敌情就反应得慢了。
日期:2017-02-18 22:26:22
心里有了目标,他就用眼睛四处搜索张国力,希望找到他,好去搭个“铺”。不料,在挑夫班的一群人里,怎么也找不到他。还是小向明白了吴一凡的意图,给他噜了噜嘴,吴一凡最终才在离挑夫班集体营地约五六十米的一个破牛圈,找到了张国力。
看来不愧是老游击队员,张国力很会选择地形地利条件。他这破牛圈,比别人多了些稻草,有了这玩意,在已经颇有些凉意的深秋,睡起来就感觉豪华多啦。
见到吴一凡陪着笑脸走过来,张国力很有些意外:“那么多地方不去,你怎么来蹭铺?”
吴一凡说:“我不是来蹭铺,是来陪你说说话。”
张国力没好气地说:“我没啥好说的。”一边说,一边挪了挪屁股。
吴一凡见状,先把一挑担子放好,那里面都是布碇,约莫有五六十斤,然后再把铺盖卷打开,在稻草上躺好,铺盖卷展开盖好压实,把扁担放在身边做防身武器,这就完成了睡觉的全套准备动作。
张国力默默地看他做完这套动作,把脑袋一偏,闭上了眼睛,表示不想说话了。
张国力不想说话,有他的道理,但吴一凡必须说话,这完全有他的理由。
于是吴一凡抛出了第一个话题:“张副连长,”吴一凡知道张国力以前是个副连长,“你为什么单独出来睡呢?”
张国力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也跑出来了。”
“嘿嘿,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哟。”
“明知故问。我与他们是同一类人吗?”
“就是就是,这也是我来和你搭铺想聊聊的原因。”
“聊个屁,你还保留着党籍,老子是一撸到底啦,彻底完蛋了,彻底完蛋,你懂是啥意思不?”
“这个我懂,我实际上跟你一样,也完蛋了,但是,我不同意你刚才说的,我觉得,我们都还算不上‘彻底完蛋’四个字。”
“那你说说,怎样才算彻底完蛋。”
“这样说吧老张,”吴一凡这时换了个称呼,说,如果你我被执行枪决了,那就是真正的彻底完蛋。如果我们被立即遣返回国坐大牢,也算彻底完蛋。但现在我们还在战场上,理论上、实际上也还是人民军队的一员,还在戴罪立功。我们都还有立功的机会,就算没立功,战争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和平了,组织上就有大把的时间来重新甄别和处理我们的事情,说不定有冤伸冤,无过则免,是不是呢?
日期:2017-02-18 22:57:03
张国力听得有了点兴趣,他说:“老吴,看来你的政工工作不是白做的,你比我原来的那个指导员强,”吴一凡刚刚想表示谦虚,他却接着说了,“可是政工代替不了现实,妈的,明明就是个冤案,还硬是把老子给弄到这里来了,你说,我如何才能伸冤。”
吴一凡听见“冤案”二字,心里有了点底,就追问案件的来龙去脉,这才搞清了张国力的基本情况。
原来,刚入朝时,志愿军部队发生过一些非常恶性的乱戳妇女事件,多数是汽车兵惹的事,也有少数部队官兵肇事,那时的军法非常严,动不动就把肇事者给毙了。其中,有个连长是张国力的山西乡党,就为了**大个事,给执行了死刑。
那个连长的部队一次宿营在朝鲜老乡的家里,朝鲜的男人确实稀缺,有的上了战场,有的去了运输队,至少也得当民兵随军支援前线,因此村里剩下的纯粹就是孤儿寡母老弱病残之类。
那连长住在朝鲜乡亲家里,见着人家阿玛尼的小媳妇忙着端茶送水,时时陪着笑脸,他不知道,那是朝鲜人民对志愿军的一种礼节性友好表情,他认为,这是对他有意思了。这样一想,裤裆就痒,半夜翻炕,强行硬上,完成了盘马弯弓、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人体力学工程。谁知,那阿玛尼不服,第二天就告到了12军军部。军部命令立即枪毙。
行刑仪式非常的不人道,说不人道,并非是他遭到了酷刑,而是他被拉回了原部队,由他的部下给他挖坑,挖好后,还让他躺到坑里,试了试这个坑是否符合量身订制和私人定制的标准。他以为就那样躺在坑里挨两枪,倒也省事,可是,他又被拉了起来,给跪在坑边,最后由他手下的一个排长执行死刑,打了两枪,然后一脚把他踢进坑里。
人死了,各部队传说的版本多种多样,总体反应非常不好,因为我们是为朝鲜打仗而来,将士们流血流汗,偶尔戳了一下朝鲜妇女就要枪毙,想不通。就算枪毙,也应该死得有尊严,在部下面前受辱而死,与当着儿子的面杀爹,有什么区别呢?更想不通。
日期:2017-02-18 23:31:26
基于“有男人的地方,就会有管不住裤裆的男人”这个铁的定律,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并非惩治**通奸的最佳方式,所以后来志司对于此种情形放宽了处理方式,改为政治处分和军内劳动改造,这就是挑夫班的由来。
张国力早就知道,不能像乡党那样去戳朝鲜妇女,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红线雷区。而要泄火,得去泡妞。去哪里泡呢?他的方法是装病号,去后方医院泡女护理员。还别说,他的运气不错,已经达到二人可关灯而促膝谈心的地步了。
问题是,他并没戳这个女护理员。
“我冤啊,如果我真戳了,就是被抓去打靶我也活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吴一凡,好像吴一凡就是法官,“但是,我没有戳她,自古以来是不是这个理,捉奸要在床?”
吴一凡说:“不是在床上抓到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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