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末路 (细解与明亡有关的那些事)》
第44节

作者: Wubei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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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泽看完薛侃的奏疏,顿觉喜上心头。他高兴倒绝不是因为赞同自己这位同年的建议,而是从这份奏疏里看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彭泽与薛侃同年,还与另一人同年,那就是夏言。倨傲的夏言已经让张阁老头疼了好些时日,张璁一直隐忍不发,不过就是为了等待机会要一举拿下夏言。而彭泽就是张阁老的马仔,自然要为张阁老分忧解难,要鞍前马后地出谋划策。这份奏疏,在彭泽看来,就是为张阁老除去夏言的一件利器。

  当下,彭泽连口大赞,马屁不要钱一般地拍向薛侃,并且殷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有荣幸抄录薛侃这份奏疏,毕竟这样注定要名留青史的奏疏如果有一份副稿存在自己家中那也是足以传家的宝贝啊。在黄宗明那里没得到的虚荣,在彭泽这里得了个够,薛侃当即大喜,心里舒坦至极,自然是无有不允。彭泽抄录完奏疏,送走薛侃,一个转身就进了张璁府邸。
  日期:2017-01-05 17:17:40
  彭泽给张璁出主意说:“立储的事向来为皇上所忌讳,现在薛侃自己作死写了这么个奏疏,而薛侃与夏言是同年,如果说成是夏言指使薛侃上疏,那夏言想脱罪可就难如登天了。”,张璁对于这种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下级是大为赞赏,非常满意彭泽这种主动为领导分忧的举动,当下就深以为然。于是二人兵分两路,彭泽回去找到薛侃说:“张阁老对于你这封奏疏非常赞赏,认为是你个谋国之臣,你赶紧上疏,张阁老和我等都会支持你。”

  薛侃这个榆木脑袋听说自己的奏疏得到了首辅大人的嘉许,当即大喜,更坚定了他上疏的信心。张璁则怀揣着薛侃奏疏的拷贝就进了宫,给嘉靖看这份奏疏。
  可想而知当时嘉靖的表情有多么精彩,一个小小的行人司司正居然敢借天象有变来怀疑他的生育能力和生命力,简直是胆大包天。薛侃越是拐弯抹角,嘉靖越觉得愤怒。张璁趁机进言道:“一个小小的司正,量他也没这个胆量,敢妄言储君之事。事实上,薛侃与夏言本是同年,素来又交好,这封奏疏的幕后主使就是夏言。”,张璁又继续说:“翰林院编修欧阳德也看过这份奏疏,十分认可,认为应该呈上。而左春坊中允廖道南曾经向臣报告说,夏言与江西王府之间似有往来。”

  张璁这话一连坑了四个人,一个是薛侃,说他的上疏并非书生陈腐之见而已,而是有人主使,一个是夏言,说他就是这个幕后主使,一个是翰林院编修欧阳德,说他看过奏疏之后赞同薛侃所议,还有一个就是远在江西的藩王,说夏言与他私下有勾连。这里的江西藩王指的应该是封在江西的益王。封在江西的宁王一系此前已经因朱宸濠谋反而断绝,淮王一系从宣宗时候开始就藩,到嘉靖朝血缘已经疏远,唯有益王一系,是宪宗时期初封,到嘉靖十年第一代益王尚健在,他是宪宗的儿子,孝宗的兄弟,武宗和嘉靖的亲叔叔,所以血缘极近,辈分也高。加之益王又素有贤名,因此完全符合所谓“亲且贤”的标准。

  江西有这么个血缘亲近又贤德的藩王,而夏言又是江西人,薛侃和夏言又是同年,这样一来,本来没什么关联的几个人就给串到了一块,本来捕风捉影的事,看起来居然就有了几分可信度。张璁的这一番攀扯可以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张阁老整人也真是心狠手辣。大臣结交藩王是人主的大忌,只要坐实,基本上没有生理。张璁深知嘉靖多疑而寡恩,只要这件事能够成功牵扯到夏言身上去,即便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夏言也绝对是凶多吉少。

  这四个人里头还有个编修欧阳德也被张璁给绕进来陪绑,让人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仔细翻看欧阳德这个人的履历,就发现张阁老确实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得罪了他真的是走夜路都要冷不丁被狗咬一口。欧阳德后来是个很有名的人,他的有名主要有名在学问上,他本人是王阳明的传人,属江右王门,也就是江西的王阳明学派,一生弟子众多,堪称一代大儒。但嘉靖十年的欧阳德还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官职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编修,怎么就惹着张阁老,劳烦他老人家把给欧阳德也给编排进这么个谋反故事中去呢。

  此事没有确凿的历史记载,我们也不是张阁老肚子里的蛔虫,只能通过周边的事迹去推测。经过合理推测,欧阳德被张阁老惦记上,有很大的概率是与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徐阶。
  日期:2017-01-05 18:23:56
  虽然属于徐阶的时代还远未开始,但是徐阶的官场人生早已开锣。为什么说欧阳德被张阁老惦记上和徐阶有关呢,因为他俩有这么几层关系。首先,徐阶和欧阳德是同年,他俩同为嘉靖二年的进士,其中徐阶是一甲第三,也就是探花郎,相当生猛,欧阳德的成绩也不错,是二甲十一,在全国大考中排进了前十五名,也是猛人一个。俩人同年,名次又都非常靠前,自然而然就同时入了翰林院,在翰林院成了同事,而且翰林院的同事时间非常长,一般为九年;其次,徐阶和欧阳德同为王阳明的传人,并且同属江右一派。徐阶是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人(今上海市奉贤区)。他的座师则是另一位江右王门的代表性人物:聂豹。聂豹是夏言的同年,正德十二年进士,第一任官就是华亭县知县。

  因此徐阶与欧阳德可谓有三同,同年、同事、同门。有此三同,二人素日的来往切磋就十分频密了。加之二人学问都很好,顶着个心学传人的名号又很拉风,因此在朝野颇有声誉,虽然官位只是个小小编修,名声却早已传扬出去,进而入了张阁老的法眼。
  张璁在嘉靖八年任首辅之后,大力推行改革,而前面说过,世宗在即位的初期也是锐意礼文事,天天琢磨着要在礼仪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因此君臣二人同怀一片改革之心,只不过张璁改革的兴趣主要在国计民生上,世宗改革的兴趣则主要在繁文缛节上。但不管怎么说,都同为改革派嘛,张璁需要世宗的配合推行政治和经济改革,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对世宗的礼仪改革做些配合。配合来配合去,就配合到了孔老夫子头上。

  嘉靖九年十一月,嘉靖折腾完天、地、日、月四位大牛的祭祀之后,又搞定了云、雨、风、雷四位神仙的祭祀礼仪。神仙们都摆平了,自然就轮到圣人们了。华夏第一圣人便是孔夫子,于是君臣二人的主意就打到了孔子的头上。张璁迎合嘉靖的心思,上疏给嘉靖说 “现在云雨风雷四神的祭祀已经蒙陛下圣明更正了,唯有先圣先师孔子的祭祀典礼还有待更正呢。”,为什么要更正呢,因为 “叔梁纥是孔子的爹,颜路是颜回的爹,曾晢是曾参的爹,孔鲤是子思的爹,现在祭祀孔子,却以颜回、曾参、子思这几个当儿子的正殿配祀孔子,而叔梁纥这几位当爹的却在东西两侧陪着,这样父子错位的礼仪怎么能让圣贤们心安呢?臣请求皇上赶紧在祭祀孔子的大成殿后面再建造一堂供奉叔梁纥,然后让颜路等几位当爹的去配祀叔梁纥。”

  张璁的意思是做儿子的在正殿待着,作爹的在两旁陪着,实在不像话,不如就以孔子的父亲叔梁纥为主,都搬到后面去,这样儿子们陪着孔子,父亲们陪着叔梁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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