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两天杨耕没再去找他,找也没用了。毕凡部门出了一件大事,八名骨干员工集体辞职,去向不明。离职的原因倒是比较清楚,由于每个项目投入的人力太多,造成了成本的上涨,而这又直接影响了员工的绩效工资。毕凡当初的解决办法就是大量招聘刚毕业的学生,这些人工资低而且听话。但是问题接着来了,新手太多,项目质量根本没法保证,很多项目严重拖期。没办法,毕凡就抽调这些骨干流动作业。那里有窟窿,就冲上去舍身堵枪眼。可是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最终导致东墙没砖了,而西墙的窟窿却越来越大。更严重的是士气也越来越低落。最终疲于奔命的骨干们一商量,干脆走人。导致了这场群体性事件的发生。
毕凡所有的精力都在处理这件事了。起初,他给出的办法是给这些人涨工资,但是看出这群人好像是铁了心要走。毕凡干脆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如何在月度会上向司徒和集团相关领导交待了。
这是毕凡的长项,也是杨耕极其佩服毕凡的地方。杨耕觉得毕凡每次开会都会有超水平的发挥。和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几乎每一次会议,他都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是会议的绝对主角。这一点杨耕一直想不通,如果单纯论口才,杨耕也很自负,马达走后恐怕只有司徒高歌比自己强了。倒不是杨耕盲目自信,这是有根据的,很多次讲标,杨耕都是亲自上阵。而且每次讲标完毕后,都会有一个艰苦的提问时间。可是无论客户如何严刑拷打,他总能坦然自若,到后来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过程了。如果客户不虐待自己一番,杨耕甚至都会有些失落感。可是即使有这样的水平,每次开会,杨耕也只能是个小配角。好在杨耕也没打算多说话,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不平衡了。
杨耕后来总结了一下毕凡开会的特点,发现毕凡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功,经验主要有三条:一是重要的会议之前认真准备,预备会开得时间至少是正式会议的几倍,哪怕开到半夜或者半夜开始开也在所不惜。二是会议期间,无论台上说什么废话,都要一本正经的记录,脸上表情一定严肃,时不时皱皱眉头做出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表示在努力听,努力消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领导不说话自己决不说话,领导一旦说话了,那就等于有了风向标,自己马上跟进。态度要坚决,语气要坚定。
月度会如期举行,这次会议除了司徒和六个部门经理外,集团人力资源部和集团服务管理事业部的两个老大也都到了,另外还多了两个人,毕凡部门的副经理郭大光和助理经理齐明。会议室里显得比平时拥挤了很多。会议的气氛也稍显紧张。按照例行程序,先是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接着是司徒高歌讲话。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最后一个议题,讨论实施服务部人员流失的问题。
杨耕就坐在毕凡的斜对面,偷眼观察着毕凡。毕凡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皱着眉头,表情冷静而严肃。双目直视着面前的厚皮本子。好像在温习着领导刚才的讲话。而郭大光和齐明看起来也很坦然。好像不是在准备接受批评,而是在准备批评别人。杨耕猜想,这几位应该是有足够的应对措施了。
司徒高歌点起一只烟,深吸了一口,眉头紧皱,语气严厉的说道:“各位,这个月发生了一件我们都不愿看到的事情,我们的实施人员出现了集体辞职事件。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大,我想我们利用这次会议,好好反思一下,看看我们哪些地方做得不够,下一步该如何改进。集团负责HR的罗经理和负责服务管理的贾经理也在。下面就请实施服务部的同事谈一谈吧。”说完,司徒向后靠了靠,左手托着右胳膊肘,右手夹着烟。做出一幅准备认真聆听的样子。
司徒并没有具体说让谁发言,但是显然是在说毕凡,不过毕凡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郭大光。郭大光是公司出了名的老实人,他比毕凡至少小五岁,黑黑胖胖的,一脸的络腮胡子,总也刮不干净。戴了副老式的宽边眼镜。人很随和,一说话,就会露出憨憨的笑容。不过今天他却是一脸的庄重,甚至略带一些紧张。显然他还不是很适应在这种场合下发言。
“各位领导,我先把这次发生的事情给大家汇报一下,本月中旬,我们部门的易国庆首先提出了辞职,易国庆在部门的表现一贯比较散漫,也是我们下一步准备辞退的对象。所以他提出辞职后我们当即就答应了。这样也能给公司节省一部分补偿费用。后来又有几个员工陆续提出了辞职。在毕总的亲自过问下,我们对情况做了详细的了解,发现其他员工都是受了易国庆的鼓动。易国庆私下里做了很多工作,员工们也受了他的蒙骗。”郭大光的表达一开始还比较生硬,后来就越来越流畅了,和平时的木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跳槽到什么地方去了,瑞和还是弘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可以动用竞业限制的条款,追究他们责任。”主管HR的罗非突然问道。罗非是北大的MBA,人长得有些黑瘦,个子也不高,但是眼睛很大很亮。喜欢直视着人说话。
听到罗非这句话,杨耕不禁暗笑,如果动用竞业限制,那自己和马达岂不都是要被限制了吗?这种东西看来也分人,想限制就是条约,不想限制就是废纸。
郭大光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答道:“从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他们几个人成立了一家叫德恩的公司。但是具体做什么还不清楚。”仿佛觉得罗非的问话有些偏离主题,看了毕凡一眼,郭大光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几个人的离开对我们的日常工作影响不大。他们本来就不是骨干人员,而且事情发生后,毕总亲自部署,现在所有的项目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我们几个部门经理在毕总的带领下和很多骨干员工进行了座谈。大家情绪稳定,对易国庆等人的所作所为都表示非常反感。所以说剔除了这些不稳定因素,对我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相信经过这次事情后,我们以后的工作会更上一层楼。”说到这,郭大光不由自主地看了毕凡一眼,仿佛在确定一下自己说的对错。
“什么更上一层楼,别竟说这些扯淡的话,一条鱼死了,可能是鱼的问题。一个池塘的鱼都死了,那肯定是池塘的问题!到底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离职?我就不相信,一个易国庆会有如此大的能力!”司徒高歌目露凶光,一脸杀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郭大光的发言。
郭大光显然没想到司徒会这样说,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嘴唇紧紧的闭着,惊慌失措的把目光投向了毕凡,仿佛是在求助。
杨耕也抬头看了一眼毕凡,毕凡面不改色,依然在本子上认真地记录着。仿佛郭大光和司徒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杨耕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实在想冲过去看看毕凡本子上到底记得是什么,难道会把司徒骂人的话也记下来?
毕凡仍然没有说话,下一个说话的是齐明,齐明和郭大光简直就是一对反义词。瘦瘦小小,白白净净。小长脸上永远都是一幅无辜的表情。他有个外号叫‘不粘锅’,好事坏事你都找不到他。就像一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你永远抓不住他。但是,该出现的时候,也决不会少了他。
“事情发生后,我们做过认真的反思,确实在按照司徒总的要求进行总结,我想这次事情发生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齐明并没有看大家,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在调动起大家的好奇心。
“第一,实施人员工作太苦太累,而且长年在外,有时一个项目就要实施一、两年。这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但是为了公司,他们都在默默无闻的承受着。随着这两年签的项目越来越多,大家的工作量也是越来越大。出现实施人员承受不了压力,达不到公司要求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所以站在这个角度看,我建议适当增加实施人员的数量。减轻大家的工作强度。”说完,齐明扫了一眼众人,好像在观察大家的反应。看看大家都默默无语。又接着道:“第二,就是实施服务人员的工资太低了,我们可以看看我们的竞争对手的工资是多少,我们又是多少,不用说比五大咨询公司,就是比瑞和、弘智我们也有差距。这样的工资想留人实在太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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