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栖风 东吴帝国的最后十七年》
第45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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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6-23 19: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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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在东吴内部也有亡国的谶言流传。其中一条是:“吴之败,兵起南裔,亡吴者公孙也。”孙皓听说后,担心这条谶语成真,于是将上至文武官员下至普通小卒凡是姓公孙的都迁徙到广州,不让他们停在江边,自以为如此得计,社稷必将安如磐石。然而在天纪三年,合浦太守修允转任桂林太守,因为生病而住在广州,先派部将郭马率领五百士卒到郡中安抚诸夷。不久修允病死,按道理这些士兵应当分给其他将领,但是郭马等人出身累世军籍的“士家”,不希望被分开。而孙皓又恰在此时核查广州户口,郭马和部曲何典、王族、吴述、殷兴等人因此煽动士兵百姓,聚拢人众,攻杀广州督虞授。郭马自号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安南将军,任命殷兴为广州刺史,吴述为南海太守,又以何典攻苍梧郡,王族攻始兴郡。

  孙皓听说郭马反叛,又看到他作乱的地点正是吴国南陲,大为恐惧,说道:“这是天亡东吴啊。”于是他任命军师张悌为丞相,舅父牛渚都督何植为司徒,执金吾滕偱为司空,未拜又因他“宿有威惠,为岭表所伏”而转任其为镇南将军、都督广州诸军事、假节领广州牧,率领万人从东路讨伐郭马。这路军队和王族率领的叛军在始兴郡相遇,官军受阻不能前行。郭马趁此机会杀南海太守刘略,又逐广州刺史徐旗。先前被孙皓处死的散骑常侍王蕃家属亦在广州,他的两个弟弟王着、王延都有令才,因为不肯依附郭马,此时也被郭马所杀。孙皓见单凭滕偱的军队难以平灭郭马,又命徐陵督陶浚率领七千人从西路进军,同时令交州牧陶璜率领部属会合合浦、郁林等郡的郡兵,与东西两路大军共击郭马。

  东吴内部一些官员知道国家即将覆灭,纷纷开始寻找退身之阶,精通占候卜数的戴洋就是其中一位。戴洋在东吴为台吏,他身材矮小貌不惊人,但是却深好道术,此时他以自己有病为名,绝足不仕,意在不愿在东吴覆亡时为其效死。
  虽然当时的东吴腐朽透顶,但并没有马上遭到灭顶之灾。原因有以下三点:一是晋国连年的天灾。据《晋书》中的《五行志》和《武帝纪》,咸宁二年以来的天灾如下:咸宁二年闰八月,郡国五大水,流四千余家;三年六月,益、梁二州郡国八暴水,杀二百余人,没邸阁别仓;七月,荆州大水;九月,始平郡(属益州)大水;十月,青、徐、兖、豫、荆、益、梁七州又大水;四年六月丁未,阴平、广武地震,甲子又震。七月,司、冀、兖、豫、荆、扬郡国二十大水,伤秋稼,坏屋室,有死者。司马炎对天灾是非常牵挂的,据《食货志》,“今年(咸宁三年)霖雨过差,又有虫灾,颍川、襄城(均为与吴交境的地区)自春以来,略不下种,深以为虑”。咸宁五年三月乙亥,“以百姓饥馑,减御膳之半”。

  日期:2016-06-24 18:3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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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是统治阶级的内部斗争。前面说过,贾充等人反对伐吴甚劲,是司马炎必须考虑的一个因素。以贾充为首的小集团先后与多位朝臣发生纷争,这与贾充的出身有莫大关联。按《魏书�6�1贾逵传》注引《魏略》,“逵世为著姓, 少孤家贫, 冬常无袴, 过其妻兄柳孚宿, 其明无何, 著孚袴去, 故时人谓之通健。”而贾逵又“考竟其二千石以下阿纵不如法者, 皆举奏免之”,据此陈寅恪先生认为贾逵和曹操一样出身寒族,且重刑名法术,因此曹操和贾逵相见时才会有“大悦之, 谓左右曰:‘使天下二千石悉如贾逵, 吾何忧?’”的反应。所以当代学者才会普遍认为贾逵与讲求经明行修的大姓名士大相径庭, 而与汉魏之际儒生出身的典型的事功派官僚相近。

  贾充虽然十二岁时就丧失了父亲,但贾逵的言行对他影响很大,所以他才会在行事上倾向于刑名法术,而不注重礼法提倡的“安静宽仁”的教化。这一点迥异于其他贵胄子弟,也与儒臣所尊崇的礼教格格不入,故而他曾与庾纯等儒臣有多次交锋。同时西晋初年玄学蔓延,贾充与玄学名士山涛、裴楷、和峤等人亦有矛盾。如《世说新语》“政事篇”注引《晋诸公赞》称山涛“为左仆射领选, 涛行业即与(贾)充异”,“好事者”劝充“宜授心腹人为吏部尚书”, 贾充便推荐自己“所亲待”的陆亮, 山涛反对未果,“乃辞疾还家”,后陆亮亦坐事免官,由此可看出贾充和山涛的矛盾。

  然而在这个阶段,贾充和其他朝臣却因皇太子的原因屡起冲突。咸宁四年冬十月,征北大将军卫瓘从北方边境还朝,任尚书令。当时司马衷被立已有十一年,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太子昏愚,不堪为嗣,卫瓘每每想要陈说但总觉得时机不合适。正好有一次卫瓘侍宴陵云台,卫瓘借酒装醉,跪在司马炎面前说:“我有话想说。”司马炎就问他所言何事。卫瓘欲言又止,后来用手抚摸司马炎的御座说:“此座可惜!”司马炎明白了卫瓘的心思,但嘴上却说道:“你是喝得大醉了吧?”卫瓘从此不敢再说什么。司马炎其实对司马衷也有所怀疑,一次他特意将东宫的官属都召集起来赐以宴会,而密封尚书台的一些疑难政务,让司马衷自己作出回答。贾南风听到后大为恐惧,唯恐司马衷露了怯而太子之位不保,于是请外人代为回答,内容多引古人文义。身旁的给使张泓说:“太子一向不学习,这是陛下知道的,如果答诏多引典故,陛下一定会责怪为太子打草稿的那个人,更会谴责太子,还不如按本意直接回答。”贾南风大喜,对张泓说:“便为我好答,富贵与汝共之。”于是张泓就用大白话回答司马炎设置的问题,又让司马衷抄了一遍。司马炎看到儿子写的东西虽然平白朴实,但是句句都扣到了点子上,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料,因此大喜过望,首先便拿给卫瓘看。司马炎的这一举措令卫瓘尴尬不已,朝臣更是由此知道卫瓘先前一定有不利于太子的言论。贾充恨透了卫瓘,托人带话给贾南风:“卫瓘老奴,几破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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