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栖风 东吴帝国的最后十七年》
第31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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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5-26 19: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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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时江陵以北的道路平易,便于车马通行,陆抗命令江陵督张咸修筑堤坝,阻遏水流,逐渐上涨的存水淹没了平地而形成人工湖泊,用以阻挡敌军南下。羊祜见到这里水势弥漫,便欲以水力浮船运粮,但他担心陆抗知道后会有别的举措,于是声言将要破坏堤坝以便步军运输。陆抗听说后一反常态,立即下令张咸破坏堤坝。诸将都对此不解,陆抗也没有多做解释。大堤破坏后存水流尽,原地变成了泥沼,羊祜只能改船运为车运,为此大费周章。

  晋巴东监军徐胤从益州率水军东下,陆抗令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抵御徐胤。对于羊祜的大军,陆抗令江陵督张咸固守城池,公丨安丨督孙遵巡防南岸。而对于直奔西陵而来的杨肇军,陆抗则亲自引兵予以抵挡,凭借之前修筑的长围固守。不料这时吴将朱乔、营都督俞赞叛逃到杨肇军中,陆抗分析说:“俞赞是军中旧吏,知道我军的虚实,我常常担心夷人出身的兵卒向来不简练,如果敌人进攻长围,一定会优先攻击他们防守的区段。”正所谓“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陆抗连夜进行了换防,将夷兵防守的位置全部换上了己方旧将所统带的精锐兵卒。第二天,杨肇果然率兵攻打此处,结果早有准备的东吴军队矢石如雨,晋军死伤枕籍。杨肇至西陵前后有月余,见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有趁夜偷偷地撤军。陆抗想要引兵追赶,却担心城中的步阐出军夹击,而自身军队人数有限,无法分兵御敌,因此只是鸣鼓如雷,好像要追赶的样子,但大军并未追击。杨肇手下的士兵却因此而害怕,本就疲弊的军士纷纷解甲遁走,陆抗派遣轻兵予以追击,大破杨肇所部。羊祜听闻杨肇失败,只得退还。

  陆抗回军全力进攻西陵城,没有外援的西陵城终被攻克,请求赦免自己罪行的有万余人。陆抗诛灭步阐家族和同谋的将吏,连婴孩也没有放过,有识之士当时就感慨:“陆氏家族日后必受其殃!”步骘自此之后已无子孙留在东吴,只有到洛阳为质的步璇继承步氏香火。陆抗夺得西陵后,重新修治城围,东还乐乡,貌无矜色,谦冲如常,故而将士都十分归心。
  羊祜退军后遭到弹劾。有司奏称:“羊祜所统领的军队有八万余人(含杨肇、徐胤所部),而敌人不过三万,羊祜却让杨肇偏军入险,兵少粮悬,军人挫衄。背违诏命,无大臣节。应该免去羊祜的官职,让他以侯爵还家。”最终羊祜被贬为征南将军(《晋书�6�1羊祜传》记载为平南将军),而杨肇被免为庶人。
  纵观西陵之战,陆抗指挥得当,兵力虽然少于敌人,但他料敌机先,巧借地利使羊祜所部无法对江陵形成威胁。而杨肇所部虽然与陆抗正面对敌,但兵力仅有万余人,陆抗以多对少,在局部地区形成兵力优势,再兼熟悉地形,击败杨肇也在情理之中。杨肇一退,步阐孤立无援,故必定成擒。陆抗独具慧眼烛见千里,将这场战役层次分得极为清晰,每次都是在有把握时才出手,确是名将风范。这一战役的胜利,大大延缓了吴国灭亡的进程,遂成为三国后期的经典战例。

  日期:2016-05-27 19: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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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皓听说西陵被攻克后,更加认为自己得天之助,野心重又膨胀起来。他找来术士尚广,让他占卜何年可得天下。尚广占筮后告诉孙皓:“大吉之象。庚子岁(按公元280年为庚子年,此年晋灭吴)青盖当入洛阳。”孙皓因而大喜,不修德政,专为兼并之计。
  羊祜以征南将军重回江陵后,也针对西陵之战的失败作了反思。为此他采取了以下两条措施:
  一是求地利。有鉴于鲁襄公二年(前571年)鲁大夫孟献子与晋国的智武子、宋国的华元、卫国的孙林夫等人在戚地会晤,以在虎牢筑城的方法向郑国施压及齐大夫晏弱在东阳筑城攻灭莱国的往事,羊祜在晋吴边境进据险要,先后建了五座城池,尽收膏腴之地,掠夺吴人的资储,由此石城(今湖北钟祥)以西都并入了晋国版图。
  二是攻人心。羊祜增修德信,以怀吴人,前后归降的人络绎不绝。每次他与吴人交兵,都按约定的时间出战,交战之后也不作掩袭之举。手下将帅之中有献上诡计的,羊祜总是让他们畅饮美酒,使他们不能胡言乱语。有晋军从吴国俘虏了两个小孩,羊祜命人送还。后来吴将夏详、邵顗前来归降时,这两个小孩的父亲也带着部属一同来投。吴将陈尚、潘景入寇晋国,羊祜将二人追斩,因二人死节而厚加殡殓。他们的家属来迎丧时,羊祜以礼遣还。吴将邓香进攻夏口时,羊祜手下生俘了邓香。邓香被带到羊祜面前,羊祜予以宽宥,邓香感念羊祜的恩德,率领部曲归降。羊祜出军到吴境,割取吴国人的谷物为粮食,事后都送绢予以补偿。而每次集会众人到江、沔一带游猎,经常都止于晋国国境,如果禽兽先被吴国人所伤但被晋国人获得,羊祜都命人送还。于是吴国边境的人都对羊祜心悦诚服,称其为羊公而不提具体名字。

  羊祜与陆抗防地相接,又互推郑侨(子产)、吴札(季札)之好,陆抗称颂羊祜的德量,说是乐毅、诸葛亮也不能超过。由是两国边境和睦,余粮放置在田亩中而互不侵犯,如果有牛马逸入对方的防地,可以宣告而取。陆抗还叮嘱边境的戍将:“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求细利。”陆抗赠送羊祜美酒,羊祜饮之不疑。陆抗曾经有疾,向羊祜求药,羊祜将配制好的药交给他:“此上药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陆抗坦然服下。有人劝谏陆抗,陆抗说了一句在后世极为著名的话:“岂有鸩人羊叔子哉!”当时的人都认为子反和华元重现于今日(子反、华元二人分别效力于楚、宋两国,楚兵围宋甚久,两人曾有一段坦诚的对话)。孙皓听说陆抗和羊祜各保边境,十分不悦,派人诘问陆抗,陆抗答道:“夫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之人,而况大国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有人认为羊祜、陆抗有失臣节,对此也予以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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