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袍哥》
第43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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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5-20 09: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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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郑营渡河的同时,吴盛宗派出的一连疑兵,夜半乘筏顺流而下,眼看漂至展营阵地,突然抵近射击,似要大动干戈。所面对的一连人,恰好是徐靖的连队。这些人趴在阵地上,打了几天“老爷仗”,一见筏子连绵,弹如急雨,以为敌军发起渡江摸营,已杀到面前。有人下起妑蛋,起身想溜,忽听后面一声炸雷:“临阵脱逃,就地正法!”展金海率一支督战队,在后面架起机枪,专杀逃兵。徐靖连装备的是意大利快枪,本来是可以打一打的,鉴于平时“水哥”当惯了,拉到战场上,打仗还是打抖,真是天晓得!展金海担心徐连过“瓤”,决定亲自在后面督阵。这些朽杆兵见与其后退被自己人打死,还不如枪口朝前,尚有生机,也就硬起八股筋地打。一阵对射后,居然顶住了,那些敌筏一阵风就飘下去了。

  天色微明,两边阵地上,都有人大惊失色地叫唤:“快看上面!”
  只见上游一片红水,漫卷而来,和眼前的清水,呈泾渭之分。倾刻间,浮尸散筏,裹胁在血水中漂流而下,惨不忍睹。吴盛宗一看其土黄的军装,晓得郑营失手,顿时烟薰牙齿黄,灯照脸皮青。
  突然,军士来报,粪帮、商帮、市民又来请求暂时停火,放他们过九眼桥、下水东门。
  双方据险而守,九眼桥、水东门本是前往繁华的东大街、春熙路的通衢之地,搞得路断人稀,殊为不便。那些无数运大粪的船只,也没法进城拉粪,弄得各大小茅坑,大粪壅塞。因此每天都有各色人等,前来恳请停火、放行。
  现在,又来了粪帮的,要求暂停交火,他们好将已经难于下脚的茅厕内的大粪挑上船。吴盛宗不想成都成为“粪都”,就卖个空隙,叫他们快装急运。殊不知,粪帮的后面,卖饮食的、剃头的、算命的,乃至唱戏的一大群,都来跟风赶趟,戏班子的人居然还化了妆,由一个花脸打头,敲着堂鼓,打着小锣。
  看看走近,一队士兵前去拦阻,唱戏的不听,非要到阵地前来拜见吴团长请愿,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把拦阻的士兵挤开,领头的排长对天鸣枪,那戏班子的人居然都亮出家伙,一顿乱枪,就将拦阻的一个班士兵打倒。后面随行的,甩掉剃头挑子、算命布幅、饮食篮子等,都变成了持枪人员,那花脸还端起一挺机关枪扫射,吴团阵脚大乱,转身迎战。这大群的偷袭者甩出许多手榴弹,如空中飞来一群寒鸦,炸个人仰马翻。

  吴盛宗下令把机枪和火力掉转方向。由于没有两面构筑沙袋,很多人变河对岸为后方,本岸为前方,绕到沙袋后面,和“戏班子”及杂色人等交火,那些人居然还能打,不像一打就垮的乌合之众。
  胶着中,突然后方枪声大作,只见大批马部着装的军人,掩杀而来。是马军长派出军队。那扮花脸的正是马部一名连长。
  少顷,阵地侧翼方向,杀声又起,同时有迫击炮弹打来,将吴团阵地轰成火海。重机枪的嘎嘎声,像贴地而来。这又是马部军队!
  正在迎接不暇,对岸牛部军队将控制的船只放出,组织渡河,吴团三面受敌,焦头烂额,全线动摇。锦江里又添了大批新鬼。
  锦江之役结束,吴盛宗损兵大半
  牛军长调集十几万大军,会同马军长,对白部接连发起了几次战役。白部退出省城,节节后退,喘息于昌县、符县之间。
  白军长见大势已去,萌生通电下野之意,幸得军界老前辈斡旋,牛军长见白部已被逐出川中富庶地区,人马也仅余两三万人,就不再赶尽杀绝,让白部在昌县及以西琊州的贫脊地区苟延残喘。其紧邻的符县,则为牛部所踞。
  日期:2014-05-21 08: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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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军长调集十几万大军,会同马军长,对白部接连发起了几次战役。白部退出省城,节节后退,喘息于昌县、符县之间。
  白军长见大势已去,萌生通电下野之意,幸得军界老前辈斡旋,牛军长见白部已被逐出川中富庶地区,人马也仅余两三万人,就不再赶尽杀绝,让白部在昌县及以西琊州的贫脊地区苟延残喘。其紧邻的符县,则为牛部所踞。
  白军长让贴心幕僚钱九策查了一下琊州这十余个县的家底,无不穷得叮当响。白军长的故乡昌县算最好的了,钱九策翻阅了“富庶”的昌县册子,就皱起了眉头:里面很难找出什么张百万、李百万的大商家,农业不过是一些粮税、牛捐;商业不过是些屠宰的厘金,船运的船捐,商户的印花税。就拿牛捐来说,一头牛,每年收捐五毛。一万头牛,每年也才五千元。他们的部队是三师六旅十八团,好几万人,这些农商税收,简直是毛毛雨。

  如果骤然加重税收,势必形成前后对比,引发防区民众强烈不满。钱九策提出过“预征”农税,新鲜倒是新鲜:现在是民国十八年,可以预征至民国三十年、四十年……,这就不是寅吃卯粮,而是寅吃辰粮、巳粮了。恐怕要被防区百姓把脑袋“骂冰”!
  白军长踱步一阵,思维滞塞,见钱九策打起喝嗐,便命摆上烟盘,两人对卧,抽上一阵,钱九策的脑袋果然就灵光起来,盯着搓成绿豆般的鸦片丸子出神。
  “军座,你这是烧的云南迤西货?”
  “这‘南土’不好吗?”
  “好!当然好!”钱九策说,“我只是不解,禁烟禁烟,禁的结果,我们还是天天在烧,只不过变成了四川人烧鸦片,云南人挣大钱,而且我们还派人帮他们押运,帮他们数钱,真是奇了怪了!最终是禁了川烟,贵了云烟。”

  “格老子,现在最富的军人,是滇军!护国讨袁,为啥云南先发动?蔡松坡有钱呀!有钱当然就有实力!”
  “我就想不通,未必四川的地皮,长不出罂粟?蜀中上百万瘾民,都只有‘隔锅香’地去吃云土?”
  蓦听门外一声“报告”,正微闭眼睛的白军长一听就知是吴盛宗,便唤他进来。
  “军座”,吴盛宗进来,硬肢硬杆地在白军长榻前一站:“我刚才在外面,晃了一点耳边风,听钱先生提起四川产不产大烟的事。产,当然能产。我曾祖父那一辈人,就已经下地种鸦片了。那还是咸丰年间哩!”
  钱九策说:“自道光十八年林则徐虎门禁烟后,禁脱了中国2100万两白银,禁脱了一个香港。后来朝廷商议,既然奈不何英国烟商,还不如自己种烟,不让洋毛子赚中国的银子。烟禁一开,就热闹了,神州处处看烟花,也包括川中各县,清廷一看,拐了,莠民遍地,赶紧又戒!病,弄深沉了,啥子司刀令牌都不起作用,结果中国土产的鸦片,硬是把洋毛子的大烟比了下去,中间,不晓得禁了好几盘了,都已不是抵御外侮,而是‘禁内’,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空事!抽烟跟吃饭一样,已经成了一种活法,听说,连林则徐后来都同意自种罂粟了。他的同宗后人,现在就在昌县任县长。”

  白军长睁开大眼,盯住吴盛宗,鼓励他讲。
  吴盛宗站得笔直:“这位林县长,我看是个‘打假叉’的,是不是林则徐的宗人,还要打个问号!在昌县戒烟,做出一副钉子板子都咬得烂的样子。本来,昌县的吼川坝,是产上好的白花罂粟的,制成熟膏,胶性强,很上口,耐存放。搁上十年八年,拿出来一看,老腊肉一样,黑乎乎的,切开,黑里透红,像张飞黑牛肉一样。把英国的大烟都比了下去。很多烟帮,宁愿跑吼川坝,也懒得跑云南。到了烟季,那里人山人海,简直像银行,只见挑白银的担子进,挑大烟的担子出。自从林某人来了,禁烟禁得鸡飞狗跳,连贩烟的舵把子彭子固,都被砍了头,好端端一个吼川坝,被踩扁夺烂。”

  “这林县长倒是一个干事的人。”白军长说,“禁烟的事,摊到哪个脑壳上,都是很烫手的,他能把事情捡顺,倒难为了他。”
  吴盛宗听军长竟然夸起林远大来,很不是滋味:“军座,开始我也像你一样,以为林县长一身硬气,两袖清风,结果他以‘毒枭’的罪名,把舵爷彭子固抓了,听说彭家是送了银票的,结果这钱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人照样杀。黑暗,太黑暗了!”
  “那彭子固,究竟是不是毒贩?”
  “是个卖大烟的。”吴盛宗见白军长事事洞若观火,不敢隐瞒。“不过这人是清末武举,又是‘武边’袍哥(军、团两界人物组成的袍哥)和‘礼边’袍哥(一般平民组织的袍哥)的总舵,不是一般莠民。所售鸦片,实际上是滇军带过来,托他售卖的,要说售烟,亦是代人受过。”
  钱九策搁下烟枪,从榻上站起,正襟地对白军长一揖:“军座,这禁烟的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钱先生觉得这事该咋办?”

  “我看应该驰禁。要养军,稻麦菽粟,断然不行!唯鸦片可以支撑。琊州虽然土地贫脊,种罂粟却正好。”
  白军长懒懒地说:“无奈之下,也只有饮鸩止渴了。”
  “还有,人事上也要重新洗牌。将那位林县长免职,另委一人。”
  白军长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钱九策:“钱先生,我真想把你永远留作幕僚,但这样又误了你前程,真是两难呀!”

  钱九策一踩九头翘地说:“军长是想把我外放吧?”
  “你去做昌县的县太爷吧。”白军长说。钱九策点头应允,晓得这是一块“宝肋肉”。白军长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又对吴盛宗说:“下来,你部就准备驻防昌县,作我的前沿屏障吧。”
  军部,则西移至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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