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癫疯——大日本帝国的崛起与崩溃》
第51节

作者: 迟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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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4-25 20:46:32
  (正文接续)
  板垣退助的再次下野是朝野合作破裂的标志,此后双方斗争得越来越激烈。
  明治九年(1876)8月,大久保政府颁行“秩禄处分”,用“买断工龄”的办法一次性解决士族问题。具体措施是,政府给每位在籍武士发放一笔遣散费,以政府公债形式给付,分五到十四年还清,年利为百分之五到七。前些年我国改革国企时也采用过类似办法,当时政府遇到了很大阻力,读者因之可以想见明治政府所受之压力。
  朝野的另一大冲突源自面子工程,政府曾几次三番地下发《发散发脱刀令》,但执行情况差强人意,有人遵行,有人故我。到了明治九年,大久保利通不想再模棱两可下去了,他决心彻底执行这项面子工程:明治十年马上就要来了,他要为下个十年打造一番新气象。政府的强压招致了士族的反抗,当年秋冬之际,福冈县爆发秋月之乱,熊本县爆发神风连之乱,山口县(长州藩)爆发萩之乱,鹿儿岛人也于次年春起兵反叛。

  板垣退助是高知人,高知县与九州岛隔海相望,上述叛乱发生于九州岛,高知立志社的青年们也起了暴动念头,板垣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小伙子们劝住,他再三强调:民党应以合法手段反对政府,民党是立宪党不是革命派!
  西南战争深刻教育了士族阶层,他们不敢再举兵了。爱国社成了失意武士的收容所,武士们丢弃了武士刀做起了文人政客。在西乡起兵前,爱国社在大阪召开集会,各地民权分子云集商都,大会场面蔚为壮观。在爱国社的带动下,政党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涌现。后来,各地政党联合发起了“国会开设请愿运动”。明治十三年(1880),爱国社改名“国会期成同盟会”,板垣退助向政府当局喊话,声言“不开国会,绝不解散!”为获得更为广泛的民意支持,板垣开展了一场全国巡回演讲,他总共去了两府二十八县。板垣每到一地就搞一次联合签名活动,他把这些签名书整理成册,然后送达政府,既是举证也是示威。

  政府不甘心被民党牵着鼻子走,为了对付这帮讨厌的家伙,政府紧急出台了一系列法令,它在爱国社成立当年就颁布了《谗谤律》和《新闻纸条例》。《谗谤律》的要点是禁止借“政治讨论”和“言论自由”的名义肆意进行人身攻击,尤其是对皇室、贵族和政府官员。《新闻纸条例》的关键则是由内务省管控全国媒体,禁止报刊登载煽动性言论,违者一律停报停刊。这两个法令迅速和谐了国内舆论,自由民权运动开始走入低潮。

  明治十三年(1880)春,政府又推出了一项限制政治活动的法案——《集会条例》。该条例规定,政治性演说必须提前到警局申请,集会现场必须由警员监视,警员有权随时终止演说。此外,禁止军人、警察和老师参加政治团体,禁止各政党之间相互联络,禁止屋外集会,禁止……
  《集会条例》迅速激化了政府与民党的矛盾,暴力冲突再度涌现。有司的寡头们逐渐意识到,开国会这事挡是挡不住了,躲得聊初一躲不了十五,与其这样被动挨骂倒不如主动引导立宪进程。明治十四年(1881),天皇颁布《国会开设敕谕》,要点有四:其一、明治二十三年(1890)召开国会;其二、国会的组织和权限由政府确定;其三、禁止对政治体制展开过多讨论;其四、对煽动事变者严惩不贷!

  板垣退助对这份敕谕不以为然,这份法令剥夺了民党讨价还价的权利。不过,从积极的方面看,政府毕竟以“天皇”名义立誓召开国会而且定了时间表,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胜利。
  国会期成同盟会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板垣退助现在需要一个新政党了。明治十四年(1881)十月底,板垣成立了自由党,大家公推他为总理。从这个党名我们就可看出,板垣仍试图突破敕谕设置的条条框框,他在党纲中更表达了民党野心。与爱国社的“合议书”(板垣之前政党的党纲)不同,自由党的党纲把“自由”、“平权”、“立宪”列为首要政治目标,至于“尊皇强国”只是稍稍提及。

  板垣退助的政治声望已经达到了他人生的顶点,各种针对他的人身威胁也随之而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四十五岁的板垣荣光焕发,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四十五岁是一个尴尬的年纪,男人到了这个岁数都会明白,再不燃烧激情就没有激情可供燃烧了。板垣再次开展全国巡回演讲,南船北马虽然辛苦但也幸福,要知道,人在受欢迎时是不知道累的。
  明治十五年(1882)四月初,板垣退助到位于日本中部的岐阜县演讲。演讲地为市郊山上的一座神道院,当天来了三百多名听众。板垣演讲完毕后退场离席,当他走到玄关时,有嗯大喝一声“国贼”,之后一把冰冷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刺客是一名二十八岁的小学教员,士族出身,他与板垣并无私人恩怨,此次暗杀完全是想“为国除害”。刺客在临行前备好了遗书,上面写道:“兹者儿勤王之志难遏,而诛国贼板垣退助,然上犯国家大法,下不能孝养双亲,不孝之罪实无以辞。但儿屡次使大人忧劳,有此不孝之子诚不如无。儿涕泣顿首。”
  板垣退助没有死,他虽受伤不轻但顽强地活了下来。在场的听众治服了刺客,然后将其扭送警署,当地法院判处刺客终身监禁。岐阜事件震惊了朝野,民党系报纸异常活跃,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其头版头条赫然写道:自由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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