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袍哥》
第25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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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4-15 23:14:25
  25
  白荷苦笑,这都是打交道的步骤,防的是土匪撕票。操得好,五千大洋,只是钓鱼的曲蟮,一纸空头支票。
  晚饭后,中人傅老爹来听扯回销,胡老太一脸苦像,总算按白荷的交待,答应了票款。白荷躲在胡望花的闺房内,将花窗稀开缝子,趁傅老爹出屋时,将他看了个仔细。待其走出一箭之地,就追了上去。
  也不知傅老爹是回白石场,还是去会棒客,一直走到天黑,还在走。周围的树子,由深绿变成墨绿,再变成漆黑。那些高扬的慈竹,把道路遮成黑巷,只在尽头有拱形余光,像是人进了一个隧道。白荷闻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飘了过了,傅老爹点起了叶子烟,人也变成了一个红点,周围越黑,这红点越亮,倒像是给白荷一个跟踪目标。白荷只能像影子般跟随,难免一脚踩到坑凼里,或踏着了跑在路上刚好被鸡公车辗死的耗子。白荷朝最黑的树笼里盯了几眼,再看前面,视线就好一点。

  结果,傅老爹是回了白石场,铺子已经上了槽板,仍有一牌待卖的鸡公车,悬挂在铺板上方的门楣处。白荷拿不准傅老爹啥时候和土匪联系,又怕漏了最关键的时刻,决定蹲守。铺子周转,都是矮趴趴的灌木,不便藏身,只有一棵大桐树,叶子肥头大耳,爬到高处,不易发现。他在地下捡了根草绳,金钱豹似的爬上了大桐树,找到一处可以半躺、又可看住铺门的桠枝,用草绳把自己拴好,免得掉下来。

  在树上,傅老爹怎样泼洗脚水,怎样关卧室门,怎样吹灯,白荷都晓得。灯一吹,那铺子就不存在了,只剩黑糊糊的堆头。倦意袭来,正要入睡,蓦然有枭鸟哇哇大叫,白荷所踞的那树枝,远端枝头上,有夜光闪烁,白荷用脚蹬了蹬树枝,枭鸟飞到另一枝上,仍对他哇哇大叫。
  听得背后有啁啾之声,白荷才晓得自己靠木而栖,背刚好封住了枭鸟洞。母枭一直闹下去,弄不好傅老爹惊觉,就不好了。只好移开身躯,挪到另一轮树枝上,枭鸟方息。
  车铺子里,油灯重新点亮,傅老爹披衣起床,白荷怕是他警觉了,纹丝不动。傅老爹入厕小解,复又熄灯。白荷正要迷糊睡去,忽听有吱呀开门之声,凝视铺前,不见任何动静,那就是开的后门。
  白荷马上下树,蹑足走到车铺,绕至后门,果见一人摸黑出了车铺,手里的电筒,隔一会才亮一下。白荷吊住线,踢踢绊绊在后面缀起。走到山根一处林地,有人在那里等傅老爹。两人钻进林子不见了。白荷也不慌着贴近,在草丛里趴下。一会儿,傅老爹出来了,白荷不去管他。

  傅老爹走远了,林子里的人才出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白荷暗自冷笑:麻雀飞过还留影子哩,知道会有这么个暗鬼,遂遥遥盯住此人,这人如有夜眼,虽然走路有些瘸,却走得一阵风。白荷跟着瘸子,好像通夜都在走路。再是年轻力壮,也有点软脚。
  过了麻石岗,还在爬坡,直到云层泛红,太阳露出眼屎大一点红彩,白荷才看见深山的一条埂子处,蚁穴似的,有小人来去。有人埋锅造饭,升起的炊烟,像是要蒙混进雾霭里,但是烟色太深,与云雾形同泾渭之混。
  白荷离得太远,鞭长莫及,便借着一条林带掩护,向那边移动。进到离目标六七丈远的地方,人语声传过来了,听不清。白荷见有一大片黄莓儿荒荒,一咬牙,钻进了那带刺的丛莽,竹鼠一般爬行,身上扎了不知几十几百根刺。到丛莽尽头,景象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只见那些人在火上架了烤肉的横棒,横棒上是烤松鼠、猬子一类东西。
  “把烤好的‘叼林子’(松鼠)肉,给章胡氏一点。”匪首樊铁锤的声音,在静寂的山里,传过来很清晰。
  一个喽啰正想把啃了一半的烤松鼠,拿去给章胡氏。樊铁锤说:“拿一只整的。咋说,人家也是个舵爷。咋能啃你吃剩的骨头架架?”
  喽啰拿了烤鼠,拨开树笼,钻了进去。嚯!原来那里是个山洞,章胡氏肯定就在洞里。
  “价钱谈好没有?”樊铁锤问瘸子。
  瘸子说,谈好了,就按你开的价,但只能先付一半。当着中人接肉票的时候,人是好的,才能付余款。
  “包他娃娃不哭就是!”

  情况是探明了,但匪众人多,如何下手?白荷还真不知道,只有等!
  从离开章胡氏家到现在,白荷水米未进,嘴唇干得起壳,腹中时有咕咕之声,一只翠鸟飞来啄食黄莓儿,被他的腹鸣吓跑了。白荷就近摘食黄莓儿,这半个桑椹大小、黄晶晶的东西,倒是酸甜可食,嚼到最后,些微的果籽,细渣般沙沙响,也不影响黄莓儿的赶口。蓦然,腿上一阵痛,竟是一条蚂蝗,循着被刺破的血口子,扎进肉里,吸血吸得鼓丁爆胀。白荷也不一把拍死,抓起来就丢进口里。

  那边,匪众中起了一片嘲声:“‘点手’来了。”
  负责探听线索的“点手”向樊铁锤说:“老大,麂子岗下有一群蜂子,每个蜂子,口含一枝花。”随即附耳一阵咕隆,樊铁锤吆喝一声“抄家伙”,众人搁下烤鼠、猬肉,拿起杂七杂八的枪支。
  瘸子问,章胡氏咋办?樊铁锤说,你已经跑了大半夜了,这单生意,就不去了,留下来看住她。
  瘸子已累得够呛,欣然应允。
  转眼间,人员聚集的营地,就空了。瘸子拿把尖刀,在火边割猬子肉吃。也许是赶路太辛苦,瘸子割下一大块肉,就地一仰,躺在火边草地上,仰卧咀嚼。

  白荷静观一阵,确实只剩瘸子一人,便掏出二十响,想将其撂倒。转念一想,就算得手,也容易把匪徒招引回来。
  又等了一会,等来了瘸子的鼾声。虾子,要背时了!白荷出了荒荒,一阵风到了瘸子身边,等瘸子感到异样,睁眼看时,白荷已经把二十响枪口抵住了他额头,说出一声“幸会”。
  “小爷,我没有招惹你吧?”瘸子说。
  “绑了我们舵主,还不叫招惹?”
  瘸子“哦”一声:“冒犯了!冒犯了!我只是个猫搬甑子替狗干事的下属。”
  白荷说,我要救走人,你是看守的,你说咋办?
  “你把人带走就是。”

  “但我得先把你处理了。”
  瘸子想爬起来,白荷用枪口使劲一拄,不让动。瘸子只好那样躺着说话:“你救人就救人,也犯不着拉我的命债。放了我,终生感激。我也是江湖上的人,晓得知恩图报。”
  “那我拿你咋办?”
  “你可以把我绑起来。这样,救走了舵爷,老大回来,我也有个交待。”
  白荷将瘸子在一棵树上绑了,说声“对不住”,拿一块破布将他的嘴塞住。瘸子“唔唔”点头,意为“尽管塞”。
  洞内,章胡氏双臂、双脚皆被绑着,见进来一个人,持枪直冲冲朝他来了,以为要撕票,脸都白了。白荷叫了一声“舵爷”:“我救你来了。”
  章胡氏听到是白荷,大喜过望。白荷将她解开,因为捆绑太久,脚都麻了,蹒跚几步,竟不便走路。

  白荷将其背上,翻山越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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