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袍哥》
第24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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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4-14 23:07:33
  24
  郑八方回到凌霄顶总棚,对吴盛宗的本事欣赏至极。
  查看二人结拜时临时弄的《金蘭谱》,知道了吴盛宗的生辰,便派手下乔装打扮,给吴盛宗送上一张斑斓大虎的虎皮,十个麝香,五百大洋作生辰贺礼。吴盛宗只收山货,不收银钱,经再三劝纳,吴盛宗才勉强收下。
  到郑八方生辰,吴盛宗亲自上山,给拜兄送来十支德式快枪,子弹千发。

  郑八方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偕吴盛宗去林中试枪,亲自打到一只罕见的红色火狐,如此狡猾的野物,也没有跑脱,足见洋快枪之精良。当即命总棚厨子,将火狐肉烹、炒、烧、炖,火狐皮让弟兄伙拿下山找皮匠硝好,届时送给吴盛宗未的媳妇。吴盛宗脑中浮现出白荷的影像,说她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郑八方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先把狐皮备好,就是个召唤,弄不好给召来个千娇百媚的佳人。

  两人品茗饮酒,竟日长谈,十分投契。到晚上,郑八方还赖在给吴盛宗安排的房里不走,从山里摆到山外,最后竟摆起男人话题、女人长短,说他的棚规,是不准**女人的。要睡觉,也只能是相好。吴盛宗问他有没有相好的,郑八方举起三个指头,说昌、符、云三县,他就有三个女人。都长得好看,孬火药要球得啥子!
  吴盛宗问为啥不接到山上来当压寨夫人?郑八方说,这样最好,到每个县做了生意,都有被窝可钻,而且有久别胜新婚之感。那些女子在床上叫唤起来,都像山中野猫一样,太爽了!接到山上,就掉进“三天一到显客到,一天一到狗爬灶”的套套里了。再说,这山上,一人有妻,众人孤身,容易离心。说至此,又抱歉地说:“要不是这山上啥都是公的,哥子就给你找个妹妹来暖被窝。”
  吴盛宗打起喝嗐,说已到半夜,睡上一会,明天好下山。郑八方一听吴盛宗明天要走,竟然脸胀得通红,坚决不依,说两兄弟好容易钻拢,龙门阵摆得心欠欠的,你又要跑了。吴盛宗说,军务压人,身不由已。郑八方说,球坛罐的军务!搁它两天,肯信要死人?龙门阵摆得眼睛都涩了,郑八方在吴盛宗床上一躺,抵足而眠。
  次晨,鸟声喳喳,催人而起,吴盛宗习惯了闻鸡起舞,来了几套长拳。之后,走到崖边,遥望远处瓜子山,那绝顶之上,仍是白雪皑皑。
  郑八方找了来:“拜弟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呀!”见他看山,就说,罗阎王飞**固执,硬要拉白师长的肥,整得我不好做人,现在都还担心,总有一天要倒大霉。说着问吴盛宗:“白师长真的不记恨我?”
  吴盛宗说,收编棚子,是川军的惯例,这样成军快,练兵有基础。牛军长就是收编了棚子的人,才当上军长的。白师长本来有意于对哥老倌招安,壮大军力,已经叫黄副官长草拟文件,没想到发生拉肥事件,事情就搁起了。”
  郑八方顿足道:“都是罗阎王咬卵犟,坏了老子好事。哪个想把土匪当一辈子,哪个就是野猪日出来的!拖枪拉棚子,充其量大秤分钱,大块吃肉,说穿了还是穿林林的,哪比得上封妻荫子?升官发财?”
  吴盛宗说:“白师长高屋建瓴,人格非凡。你是见过的,是不是大气得很?有的部队,团长旅长不是舅子,就是老表,只有他不搞裙带关系,自然是将士用命。这川内的乱局,早晚要由他来收拾。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虽然参与了拉肥,但白师长是有眼水的,晓得那盘棋,是咋样生起的。我回去秉明拜兄对招安的心思,拍起胸口向师长保荐,我看事情还是有眉目的。”
  郑八方的蒲扇大手一把抓住吴盛宗:“能和老弟相识、结拜,真是天意。哥子就靠你向师长美言一番了!
  半月后,吴盛宗就扯了回销:师长大量,愿意招安,事成后委以营长之职。

  郑八方大喜过望:“拜弟从瓜子山附义后,也只是个营长。我得到这官阶,还有啥说的。”
  吴盛宗说:“拜兄弃暗投明,皆大欢喜。白师长非要委我当团长,以后要委屈你一下,名义上在我之下,实际上仍是我的哥老倌。”
  白师长收编了瓜子山、凌霄顶两处人马,又加上云、黎两县的土匪,实力大增,报呈国民政府后,白耀武一跃而成了军长。
  白军长想把白荷接到成都去上学,白荷读不得书,也最怕被弄去“龟起”(管束起来),还是在铁鞭镇自在,跟着章胡氏嗨袍哥,天花板上都是脚板印,八方呼朋唤友,当真是不织网的蜘蛛捉不到虫,男有男朋,女有女朋,叫花子有顶烂斗篷。白荷好不开心!白军长每次派人来接她,白荷跑得人花花都不见。
  昌县乡乡都有袍哥码头,女袍哥公口,却只有藓草乡的“满江红”,舵把子是章胡氏。白荷一看都是女袍哥,就很来劲,三天两头跑藓草乡,在“满江红”码头先从小老幺嗨起。

  每次从铁鞭镇到藓草乡,经过曾家院子时,都听到曾家妈给她那七八岁的女子曾幺妹缠小脚,整得女娃娃惊叫唤。白荷气不过,到码头上喊了一帮幺牌袍哥,到曾家院子去干涉,不准曾家妈折磨女儿。曾家妈叫白荷不要吃家饭,管野事。白荷将她坐的椅子背背一拍说,睡着的人好喊,装睡的人难喊!现在是民国了,男人都剪了辫子,凭啥女人还要缠小脚?曾家妈说,不缠小脚嫁不脱。白荷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搡到曾家妈面前,手背拍得报纸叭叭响:“曾家妈,你就不晓得现在的男人是咋个说的,人家喊醒了,小脚女人坚决不要。今后这样的男人只会越来越多。等你把幺妹缠成了小脚,只怕是瘸子演戏,下不了台!”最后,干脆动手,把裹脚布夺了,连同几个备用的,一齐拿走,找了几根竹竿,将缴来的裹脚布拴上,一路又跳又闹,那些竿上的白布条条,就像战利品似的飘飘拂拂,沿途示众。

  小女子胡望花的“闲事”,白荷也管。娘屋的人想把她打发给章姓一户人家的子弟。胡望花打听到那男方长得像猪八戒,跑到“满江红”码头的茶铺里,哭成泪人。白荷气惨了,用锅烟子在鼻子下面划了两撇胡子,脸上拄了几颗黑麻子,跑去见男方,那章小伙见来了怪里怪气一个人,问她是谁。白荷说自己就是胡望花:“你不是想接我当新娘子吗?先看清楚,要是进了家门才后悔,就来不及了。”章小伙赶紧让媒人退八字。

  白荷为人仗义,敢作敢为,很为本码头的人称道,加之又是白军长的千金,拜姐章胡氏有心提拔,八排也不嗨了,六排巡风也不当了,直接就做五牌红旗管事。这是迎来送往、抛头露面的实职,甚至比一牌的“闲大爷”还关火。
  当了红旗管事,白荷很感激。隔天,提了一块坐墩肉,去章胡氏家中看望舵主。
  章胡氏家里像打翻了天,她的婆婆娘胡老太哭天抢地,被众多亲戚哄着劝着,章胡氏的女儿胡望花头发蓬乱、容颜不振,也在跟着劝。胡老太嚎道:“要五千大洋,老天爷,就是把房子铺子和我们两母女全部卖了,也凑不齐这么多嘛!”
  原来是章胡氏昨晚被土匪绑了票。哪股土匪这么黑,竟然拉了舵爷的肥猪?
  “那些人是三更以后来的,说是温江来卖菜子的。这种时节,菜子最稀少,我妈以为好事来了,一开门,就被拉出去,再没有回来。”胡望花说。
  白荷问那些人身上有啥线索没有,比方,为首的人是啥个头、口音。胡望花说,领头的是个大喉咙,说话像打雷。
  “他怎么向你们要的五千大洋?”
  “请了白石场一个卖鸡公车的傅老爹递话。我们场上发生过几次绑票,都是傅老爹做的中人。”
  这傅老爹倒不是匪棚的,原来是袍哥里的三牌当家。老了让贤,到一牌当了闲大爷,袍哥里不大理事了,却成了红、黑两道的交涉人。

  白荷对胡老太说:“这五千大洋,你可以先答应下来。”
  胡老太本来是站着的,一下跌坐到椅子上:“我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起这个钱!”
  白荷说,答应这个数,不等于就要拿出这个数,可以通过中人传话,先付一半。
  胡老太像割她肉一样:“我要有两千五百大洋,还用得着在这鬼沓沓里卖粮油吗?早就搬到成都去当寓公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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