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错了:两代人的婚恋绝唱》
第24节

作者: 再回首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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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真是不可明透之物,滚滚惊雷不一定打得动他,只一个不经意的小雨点就可以让他醍醐灌顶。
  日期:2015-03-09 14:31:31
  星辰那时候开朗活泼,正处在年少狂傲的斑斓期。
  在大学,异性心底的共鸣是恋爱领域的稀缺资源,但乱搞绝对是个惨烈的词语,莘莘学子,谁都怕背上淫邪的恶名。因此他们都不期望追求多么高纯度的爱情,但他们是认真的。楚梦妡出身学界名门,也不敢追求心底共鸣的绝对爱情,然而她把恋爱画地为牢,她不想随缘,不想迁就别人,她只想别人迁就她。那时候追她的男生排成长队,她却一概不予考虑。她的目标不是死死追她的人,而是她死死要追的人。她有信心追到任何一个她想追的男生。经过好长一阵子筛选,她以去掉最低,考察中游,争取最高的方式最终确定了倪星辰。所以就有了借书那件事。

  从大一下学期到大四上学期,整整三年,他们心心相印不离不弃。就在他得病前一天中午,在食堂排队打饭,他还捧着她的饭盒。那时候她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已经不正常开火了。她也一样,为他在自习室、图书馆占座可以没品没尊,为他买一个小小剪指甲,她也要左挑右挑。每一次下雨,他送她回家,路上替她撑伞,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裤管被伞边哗哗的雨水打湿……
  他不悔,她也不悔。
  罹难病魔前期,她还是不悔。她不离不弃,围着他的病床转来转去。他当时被隐瞒了病情。他一心盼着快点出院,快点毕业。毕业和她一起去天涯海角,去全世界,去闯。然后功成业就。然后结婚生子。
  他的蓝图还在勾画中,她消失了。
  当他得知自己的声带有了缺陷后,虽然认为她对他的离去是被迫的,但他也感到了天大的耻辱,这也将成为他人生的缺陷。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就像他不能接受天降身体缺陷于他的耻辱一样。

  爱的誓言是海枯石烂,是天荒地老,是生死与共。他这点毛病离海枯石烂远着呢,离天荒地老远着呢,离死远着呢。他在QQ聊天框慨叹“天荒地老的永恒为什么只属于别人?”
  没想到星辰会有与我类似的情感经历。还有伤痛。与我的缺考一样,终成了人生缺陷。痛彻心扉。
  年少无敌,干什么都倾其所有,也能收获所有,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就可以引发一个轰轰烈烈、足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现在人变得老成了,故事也老早结束了,可为什么还留着这么多的丝呢,割不断理还乱?
  我诅咒过去。他的和我的。
  星辰那时发表的好多诗,都是她给他的灵感。
  他现在没有灵感了。可他改不了写诗的毛病。现在他只会写:初恋是肥皂泡,初恋是一场梦,初恋是过家家,初恋是五音不全,初恋是兵荒马乱。写生气了,他在心里骂:你妹,这也叫诗?!这样的东西叫不叫诗无关宏旨,但他认为诗应该是真情流露,否则就是疯话。所以他就运足了真情去写。他写:初恋是一坛酒/越陈越浓越心痛/谁颠倒了红尘/谁真假不分/谁是人间四月天/待霜叶红遍/才知道四月飞花皆虚幻/写完他骂得更凶了:你妹!全完了,这比一片两片三四片的意境糟了去了!这辈子怕是写不成诗了。  

  曾经,我也有过绝望。那年,余森原在细雨中越走越远,直到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我视线的尽头。我不会忘记他离开我之前那一脸的木然。可是,细雨中他回头的一幕,我看到他睫毛尖婆娑的不全是雨水。他这一回头,把我将死的心立刻救活了,但它也狠狠灼痛了我的心。灼了好多年。至今还伤痕累累。
  我最恨多雨的季节。时运不济,绵稠的细雨会无端撩起我心里郁积的千丝万缕;地上汩汩流淌的水泡,也会惹翻凝结已久的惆怅。往往,我会在这样的时候约星辰,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星辰也一样。他为老板、为薪水写不成篇,只好一遍遍默写黛玉的葬花词。他写了撕,撕了写,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子,脆弱得经不住如此这般的和风细雨。他面对面给我讲他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他讲的十分艰难:H大校园湖的垂柳中夹着一棵老槐树,他和楚梦妡很欣赏这棵槐树的叶子。他每折下一串槐树叶,把其中的一片吹响后,都禁不住要数一数整串的页数。椭圆的叶子,青色撩人,好美。它们对称分布在梗的两边。他数,共七片。他又数了好多串,发现每一串总有一片是孤单的;每一串叶片的总数,都是奇数。这让他对世上的万事万物产生了迷惑。

  他说话很吃力,我不忍听他再说。可我想知道他的故事,尽管听得心里凉冰冰的。
  星辰在他和楚梦妡的情感里陷得太深,我不知道我和他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或成或散。
  我想起余森原。我想他温热的怀抱,想他温热的唇。
  法国桐的茂荫下,晚霞还没有退尽,我们胸贴着胸,紧得透不过气。当我们的舌尖发生碰撞的时候,我不能自持了,任由他疯狂…………。我感觉浑身的血肉变成了一汪水,感觉全身的骨头酥软了,酥成了一滩泥。在一阵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过后,我们疲惫地拥着,忘记了身边还有和我们一样偷情和偶尔来躲清静的同学。
  如果不是我缺考,如果我也考上了那所我们约定的大学,我就早该上了他的婚床。欲仙欲死的婚床;我就会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新娘。
  我不知道余森原现在在哪里。他一定早把我忘了。

  也许他际遇不佳,没有勇气来找我。
  日期:2015-03-10 21:42:15
  上一更末尾处修改重发:他不肯对我释放情感。他的情感不呈网状分布。他甚至没有情感。我不能企望自己**他的情感。(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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