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民挣扎着，让自己嘴里的血水流出来，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想找个人。”
　　日期：2014-02-15 18:09:16

　　I·手机（5）
　　崔大民被扶上车的时候，混混沌沌的大脑里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这样真的好吗？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他还趴在警察局的审讯室被人打得死去活来，现在他已经坐在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里，等待接下来的见面。司机沉默地将车子在街上开得飞快，把他搀上车的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也一句话不说。他用余光打量着车里，这么软的座椅一定就是人们常说的“真皮座椅”了吧？
　　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叹，车已经开到了那片熟悉的别墅区。他即将再次回到那个白色的小楼，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主动要求进来的。

　　其实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在刚才，自己觉得已经快被打死了的时候，会突然记起那个电话。之前金成宰给他的那张纸，他只是看了看。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用不到，就随手扔到一旁，现在早就找不到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潜意识”，如果知道的话，不知是不是会认为自己潜意识里也是想做个间谍的呢？
　　金成宰和之前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几乎连姿势都没变。崔大民进了房间就靠在椅子上不发一言，金成宰也不说话，低头看着文件。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看着不说话的崔大民：“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养好身体再离开。那些警察我会让人处理，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崔大民惊讶地看向他，他以为自己这一次来到这里，金成宰一定会以此为要挟自己留下。没想到金成宰只是让自己好好休息。他有点庆幸，却又有点失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价值，让他们找到了更合适的人？想到这里，他心里像堵了什么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点点头，扶着桌子挣扎着站了起来。金成宰拿起电话按了一下，之前穿黑西装的女人很快走了进来，扶着崔大民带他离开。崔大民看看她，她还是那一身没有一丝灰尘和褶皱的黑色西装套裙，他恍惚地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自己并没有离开过。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金成宰：“我现在加入，还来得及吗？”
　　金成宰对他的问题好像完全没有意外，笑着点点头：“不过你还是得先要养好伤才行。”

　　崔大民不知道是在庆幸着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还是因为自己脱口问出的问题而懊恼，他没有在说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被女人搀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三个星期之后，崔大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经过了最后一次严密的体检之后，被戴上了黑色的眼罩，坐上了车。虽然看不见，不过从手上摸到的感觉来看，大概是之前从警察局把他接走的那一辆吧，他想。
　　司机还是很沉默，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也许是眼睛被蒙住之后其他感觉器官就更加灵敏，崔大民觉得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好起来。城市特有的那种说不出来的臭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感到愉悦的清心。路上他让司机把车窗开大一点，随即稻田、溪水、青草和动物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每个农活干完的初夏，和呼唤自己回家的妇人。他想，他还记得，他应该叫她“妈妈”。

　　下车之后他的眼罩并没有被解开，司机用生硬的语调指引他“向前”或者“左转”。崔大民机械地跟着指令走着，走进室内才停下。解下眼罩之后他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开始暗暗打量着这里。自从答应了金成宰加入他们的间谍组织，他就努力地要求自己变得像一个间谍。这是一个用石头砌造的小楼，看上去面积不大，室内也很简单。

　　司机已经离开，门上传出了“咔哒”的声音之后，崔大民才确认他大概是真的离开了。这让他很奇怪，难道他们就只是把自己送到这里来，没有别的说明，这就是所谓的特工训练吗？
　　他走到门旁边，想追出去问问。刚把手搭在把手上，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就是新来的学员？”
　　日期：2014-02-15 18:10:50
　　I·手机（6）
　　崔大民神经一瞬间紧张起来，向声源处看过去。那是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从楼上走下来，窗口的逆光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我想大概是的。”崔大民转身向他走过去，一边想着是不是应该先和他握手。打定主意，他站定之后说：“我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脚踹倒：“在这里你只能叫我长官，回答问题只能说，‘是，长官’。明白了吗？”。
　　“……是，长官。”
　　对方一脚踩在他胸口：“回答我的问题，不许犹豫，不许有气无力，你明白了吗？”
　　“是！长官！”崔大民这次没有犹豫，快速并大声地应道。对方这才收回脚，伸出手把他拉起来。“你的资料我看过了，在我看来现在的你就是个垃圾。如果没有我，你会永远是堆垃圾，没人要，没人管，最后只能在角落里腐烂发臭的垃圾。”他嘲笑地看着崔大民，“但是有我在，你绝对不会变成这样，除非——”他盯着他的眼睛，“你自己要放弃。”教官后退一步，指着他的鼻子，“现在告诉我，你会放弃自己吗？”

　　“绝不放弃！长官！”这一次崔大民回答得很肯定，他从答应金成宰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要放弃。

　　“很好，你要成为一个特工，一个间谍。间谍是士兵，又不是士兵。”教官向楼上走去，“要做一个合格的间谍，你就要知道什么时候是士兵，什么时候不是。”
　　从这一天开始，崔大民就在这里接受教官的训练。他教他搏击，英语，枪械，化雪，物理……这些东西对连小学都没上过的崔大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教官的教学方式十分强硬，崔大民半是被这种残酷的教学方式锁压迫，半是不服输地想争口气，居然把这些东西全都记了下来。
　　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月，也许过了好几年。等司机再次出现的时候，崔大民又被戴上了黑色的眼罩。这一天教官难得没有让他进行例行训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走了。直到崔大民见到了金成宰，他才告诉他：“你表现得很好，教官准许你毕业了。”
　　崔大民平静地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和教官道别——不过他想大概教官会对他想要道别的心思嗤之以鼻吧。
　　“你比我想象的表现要更好，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金成宰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递给他一叠资料：“在你训练的这段时间里，北边的那些家伙也没闲着，根据最近的消息，他们在美国城里了一些秘密机构。”

　　“美国？”崔大民翻了翻资料，皱着眉重复。
　　“没错。在那边我们不方便进行大动作，所以需要派人过去潜伏起来，以防不测。”金成宰盯着他：“我想大民你一定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