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濛便一路向西,这一日就到了庐州,竟然只剩了三骑。
已晋封为西平王的周本,忽闻临川王杨濛前来投靠,不禁心潮澎湃:来得好,来得好;侍卫,备马,备车,备轿,通知守兵大开城门,随我去恭迎临川王。
院中众侍卫军齐声喊:是!
慢!屏风后闪出一后生,甚是英武;周本回头看清是次子周弘祚,叫道:来得正好,老二,跟老汉迎接临川王去。
周弘祚绕到周本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帅,这节骨眼上,你怎可去恭迎他呢?他啊,不就是吴朝的囚徒吗?
放屁!哪个不知道他是被老贼徐知诰关起来的,临川王是皇上的三哥,吴朝的中兴,只怕全系在这老三身上了,偏偏徐知诰不放过他,将他一贬再贬,又活生生把他关起来。徐知诰他图啥?封了齐王,享天子礼,儿子做了驸马,女儿嫁了太子,他还不知足,还想往上爬,那不就是想做皇帝吗?他真是贪得无厌,当年老吴王怎么对待他的?他如今又怎么对待老吴王的后人?还有,他养父徐温总算有养育之恩吧,可徐温死了,他有去灵柩前看一眼吗?这样的忘恩畜牲,该有人来收拾了。
父帅,你老糊涂了吧,现在杨家算个球?杨濛被关,杨溥有哼出一个屁来吗?吴朝气数已尽,人心尽归齐王,杨濛即使逃出来,也是丧家犬一个,吴朝还有谁敢帮他?到这田地,你去扶他,岂不是将周家老少几十号性命拴到这丧家犬的身上?我们岂不成了他杨濛的殉葬品了?
混账!我们庐州周家,乃大名鼎鼎的东吴大都督周瑜之后,世居吴地,世代忠良,如今受杨家恩荫,岂可甘当贰臣,受他人役使?老夫现年七十有七,行将就木,难道叫我晚节不保?污了我们周家门槛?
你七十七,日子不多,可我们兄弟几个正当壮年,还要为前程算计;父亲,你就给子孙们一条生路吧。
岂有此理,我们世代名门,凭啥做苟且偷生之辈?大丈夫生既光荣,死亦慷慨;竖子贪生求荣,我且不管你,若是你大哥周邺此时不在江都,他先就将你拿下!今天,杨家儿郎来庐州视察,作为臣属,岂有怠慢之理?快,快,备马起行。
周本一行来到城门前,见城门依旧紧闭,大吼:为啥不打开城门?
守兵道:周弘祚将军交代我们,不让打开城门。
放肆!即刻将大门打开,违者吃我一剑!
守兵正犹豫,忽听蹄声得得,周弘祚驱马赶来,到门前调头下马,在周本马前跪地而拜:父帅,万万不可,会惹来灭族之祸!
周本怒斥:忘恩畜牲,你自己不忠不孝,我也由不得你;老子我一个人去接临川王,你也由不得我。我去我的,你走你的,周家可以没你这个不肖子,这与你不相干。
怎么不相干?一人犯事,全族连坐,为儿我的性命微不足道,可你连累的是我们周家全族千百号人,还有庐州城的几万百姓;到那一天,你想让我们庐州城血流成河吗?
这?好了,啥也别说了,我周本不是孬种,一步走出,绝不回头,闪开!
我绝不闪开,你非要去招那丧家狗,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好,这话是你说的,怨不得我。周本说完,真要驱马践踏过来,被亲兵勒住马头,众人纷纷劝阻:将军息怒,有话好说,二公子为的是周家,你饶了他吧?
放肆,都滚一旁去,谁再敢拦,吃我一剑!说罢,果真从腰中抽出长剑,众人纷纷躲闪;只见周本勒马,马声嘶嘶,马蹄升空,即将践踏到周弘祚身上。那弘祚眼明手快,握紧枪棒望马蹄狠击一下,周本当即落马,摔在地上不得动弹,气得哇哇大叫:反了?你这畜牲!
周弘祚并不上前扶他,而是令左右将他绑了,拉回府中;待周本在骂骂咧咧声中被亲兵拉走,周弘祚方才回头,对守兵大喊:开门!
门被迟疑地打开,周弘祚带领一批干将闯出城门,见杨濛三人已经下马,在晌午的太阳地里殷勤等候。他以为等到了周本迎驾,不料是周弘祚等人冲出来,气势凛凛;杨濛感觉杀气扑面,喝斥道:来人可是周家儿郎?
正是周家二少爷,你爷爷周弘祚是也!
放肆!你们周家世受吴恩,周本是我吴朝功臣,忠心可嘉;现在你们周家立功的机会又来了,我才从彭奴的掌心里逃出来。周弘祚,随我去升州,找老叫化徐知诰算账去。
那周弘祚已翻身下马,左右随从簇拥他步步逼近;杨濛在期待中变得骤然惶恐,疾忙下令:快逃!
杨濛正待蹬鞍上马,弘祚的随从一拥而上,将杨濛拽住;跟随他远道而来的两名老兵,即刻被乱枪戳死。
杨濛早吓得面无血色,完全输了气势,却还留着一丝戾气:忘恩畜牲,你们周家真要卖主求荣?折煞你们的老祖宗周瑜!
丧家狗,莫乱咬人,你的死期近了;你以为从齐王掌心里逃出来了吗?我让你再回到他掌心中去。只怕这回,你连坐牢的机会也没有了。
(待续)
日期:2014-09-10 21:09:30
三
杨濛再度被套上沉重的枷锁,由周弘祚一干人押着,过五日到得金陵。进得长干门,踏上朱雀桥,迎面一队官差击锣开道,来势汹汹,对周弘祚几个人连推带搡,一个随从竟然被他们推下了河。弘祚大叫:本将从藩镇入城,同样是官差,擒得朝廷要犯,正要向齐王交接,你们何人,在官道上岂能如此放肆?小心我禀明齐王,将你们一一收拾。
官差中那个一脸神气的头人回过身,冷笑着说:你倒扛起齐王的牌子来了?你可知道老子从哪来,老子就是从齐王宫太子府里出来!你算哪路混账,敢收拾老子?
弘祚听是太子府官差,一下输了几份气势;又一想,对方无非是帮差的狗腿子,自己出身将门,岂受他人欺侮,便命令手下将对方拿住,对方也差一队人迎上来。无奈对方人多气盛,而且是王城官差,衣着肃整,更有气势,这边的队列开始退缩;弘祚正不知如何下台,只听见一声清脆童音:不许打架。
大家回头,原来在差人后方的官轿中,突然跳下一名女孩,模样极是机伶,见此场景率先喝斥住了对方差人;只听对方头人恭敬地叫了一声:是太宁郡主啊,您怎么随便就下了轿?
小女孩伶俐地说:你们吵成这样,把我们撂在轿子里,闷都闷死了。
这时,官轿上又下来一对光鲜男女,男子风流倜傥,女子婀娜妩媚;男子牵住小女孩说:太宁,对魏大人不得无礼。那年轻女子则怀中抱着一幼婴,锦缎襁褓,雍容华贵。
周弘祚见了这阵势,赶紧敛一敛衣衽,上前向男子做揖:这位阁下,庐州偏将周弘祚向您告罪,刚才多有冲撞;想来,阁下也是哪位郡王吧?怎能放任您手下……您这是携家眷省亲呢?还是郊游?你娘子可真是个标致人物,贵公子和千金也是富贵无比。
后生瞧瞧他,噗哧笑出声:周将军真会说笑,这哪是我娘子,这是我妹子;这也不是我家公子和千金,而是我家外甥,当今齐王的孙子孙女;这是太宁小姐,这是从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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