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一夜烟花残——浅谈南明诸小朝廷的兴亡》
第38节

作者: 菊水入道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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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可望见王宫建成,仪仗具备,打算抛开永历朝廷选定日期,在云南登殿接受百官朝贺。所以就将贺九仪在南宁永历朝廷处的兵马撤回,并命令登殿之时,所余各部马步兵顶盔贯甲,携带弓刀,从五华山摆至昆明南门口,以备孙可望调用。孙可望感觉手头兵马如此威势,到时只要是觉得有不拥护他或者是不愿称臣的人就可以立刻抓捕起来。
  孙可望安排妥当,自以为可以过把皇帝瘾。可是就算孙可望暗中安排如此周密,本来万无一失的情况之下,却没有把天气因素算在其内。孙可望打算登殿那天,从半夜到中午,大雨倾盆不曾止歇。摆至昆明南门的士兵虽然队伍整齐,可是衣甲尽湿,就是丹墀之内都水深及膝,站在殿内侍立等候孙可望登殿的官员,朝服也都全部湿透。
  等到天气放晴,早已是午后了。孙可望登殿受朝拜不成,有些相信迷信的兵民百姓都对此事议论纷纷,甚至谣传说这是天意。李定国等人趁机规劝孙可望说:“我们既然受了永历皇帝的封赠,就是明廷的臣子,哪有君父在危险之处,而臣子不去救援的道理?我们做了一辈子流贼,如今去借着帮助永历朝廷洗清污名,也是好事。”孙可望因为登殿不成,自此才有迎接永历帝车驾的想法。可是孙可望手下的任僎又出言劝阻,依然支持孙可望搞割据,硬是要在明清之间搞出个第三势力出来。因此孙可望思虑再三,并未立刻派出人马迎驾。

  让孙可望这种只相信强权和暴力的人去救援此时如履薄冰、如坐漏舟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永历朝廷,这本来就是个难题。孙可望这种性格放在唐朝绝对是“兵马强壮者为天子,天子宁有种乎”这种言论的铁杆支持者。但是孙可望最终还是选择了迎扈永历帝一行入黔,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只不过在此明清相争之际,拥戴弱势的永历帝作为傀儡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大事若成可以立刻取而代之或是继续奉天子以令不臣,事若不成就算是投降清军起码手中也多份厚礼。相对于另搞出个第三势力来,拥戴永历帝肯定要优于前者,不论任何方面均要多占便宜,因此孙可望才会选择奉迎手中无甚力量的永历朝廷以代替自己僭位称王称帝的念头,也许只是孙可望迷信的认为永历帝才是天意所命的九五至尊,也许是大西军领导层集体讨论之下找出的最合理的解决方案,也许是迷信心里和权衡利弊混而有之的综合作用。但是永历帝及永历朝廷最终还是置于大西军的羽翼之下,成了寄人篱下的笼中之鸟,失去了自主抗争的能力。就是如此待遇还是孙可望在思想斗争好久之后才勉强做出的决定。

  永历六年(1652年)二月,到达安隆的永历帝一行终于可以松了口气。可是孙可望并未带人前来迎驾,只派了西胜营的张胜来安隆迎接。张胜带兵屯于安隆城外,前来谒见永历帝朱由榔。永历帝此时命悬人手,哪敢再抱怨什么待遇和接待规格?只有好言慰劳张胜,以求不要对自己和随从扈驾而来的臣工和嫔妃等人太过苛刻。孙可望谕令张胜移营,请改安隆为安龙(也有一种说法是改为安笼),将安龙改为府治,将原来的官署改为行宫,让永历帝一行驻跸于此。又派原来担任昆明南城督捕的张应科前来安龙司理总督安龙粮草等事宜。(其实是派此人来暗中探查消息,制约永历帝君臣。)当时有人说孙可望既然迎驾至黔,却只安置在安龙,是不是取以竹加龙,就是牢笼的意思?虽然这也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可永历帝这时确实觉得自己一行人就像鸟在笼中一样,感觉非常不安全和受侮辱。

  张胜将永历帝一行安置好后,就按照孙可望的指示拔营而去。等到了张应科到任之后,这才向永历帝呈上秦王孙可望问安请贡的奏疏。永历朝廷君臣才到安龙,可是却得到几近囚犯的待遇。孙可望甚至都不来看上一眼,只是不咸不淡的上了份奏疏。永历帝一行到了安龙却并未感觉安稳,更多的是感觉到压抑和不安全,先不谈礼仪和待遇,就是派张应科前来司理粮草这一点就让人很不舒服。这张应科原来是做昆明四门督捕的官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刺探人家的隐私,监视百姓的举动,然后抓住把柄或是找到嫌疑,不是杀就是打。如此样人居然派督管粮草,到底是来做根本业务不熟的支配分发钱粮,还是来刺探永历帝君臣的隐私,监视君臣等人的举动,其意不言自明。孙可望作为臣子却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待君上,这恐怕是扳着手指头都数得出的人才敢干的事。可是,永历帝一行落在孙可望手中,保命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半点威仪和尊严可言?只不过苟活性命于乱世而已,如何敢再去抗议孙可望的所作所为。既已到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

  孙可望本来是打算从普安陛见永历帝朱由榔的。可是孙可望的手下任僎却对他说:“国主要去安龙,恐怕二龙不便相见”。孙可望就打消了这个打算。(任僎这个人确实颇有本事,博学能文,还喜欢研究星象算卦之类的奇门玩意。)任僎常到处对人说:“明朝气运已然终结,不管怎么样都无能为力了。”所以任僎暗地里打算死心塌地的拥戴孙可望称帝。之前孙可望在昆明建造王宫,任僎就曾上疏劝进。孙可望对此非常高兴,此后对任僎是言听计从。所以孙可望才会听任僎的话不去陛见永历帝。因此孙可望只要求张应科奏报每年花费膳馐费等各项开销是多少,以便从府库粮仓中支取开销而已。

  于是安笼知府范名旭居然直接在钱粮簿上写上:“皇帝一员,后妃几口,家口共若干名,每口月支银米若干石”作为开销名目,仓官也就按册开销银钱米粮,所记载的名目依然按安龙知府所写的照抄一遍。孙可望见到安龙地方呈上来的簿册报表,也恬然不以为有何不妥之处。如果说孙可望粗鲁无文,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地方,尚属可以理解。那么各府、道、镇官员有机会看到如此名目,也都不敢轻易乱说一句话,各自哑口无言,这就应该属于群体现象了。可见整个大西军从上至下,压根就没打算重视过永历帝朱由榔一行,只不过当做能吃饭花销的前台傀儡而已。

  日期:2014-11-26 19:15:10
  而永历帝进入滇黔以后,每天无事可做,就是再图进取也不但毫无可能,而且以目前的局面也无计可施。由于生活开销全部指望孙可望派人支付供给,永历帝本人都对钱粮艰难一筹莫展。底下的臣工虽然虚度岁月,但是也需要日用开销,就都纷纷在永历帝面前诉说生活艰难,要求借支俸银以度日。永历帝自己都没有钱花,又哪有银子支借给这些臣工去开销度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所有能熔掉的金银器皿什物都收集起来,销熔之后分给所有有急需的众大臣,这才算解了一时之需,保留了一点皇帝的面子。每次孙可望支给的钱粮一到,永历帝君臣就立刻花个痛快,吃个舒服,哪管明日如何?若是平常闲居无事,永历帝君臣就是各自去浇灌园林花木以怡情,也正好借此化解孙可望的怀疑和猜忌。再也没人敢议论计较什么军国大事,因为张应科的耳目随时就在身边,朝中还有庞天寿和马吉翔一党正在等着吮脓舔痔,被他们举报到孙可望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如此情势下,永历帝等人逐渐忘却了兴复明祚的远大理想,人心都散得七零八落,哪里还说得上祖宗的规矩和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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