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11 19:37:07
　　35
　　说起来，李高也算是一个半吊子捕蛇人，经常拿自己捉的蛇在同伴面前炫耀，但李大山却严格禁止儿子捉蛇。用他的话说，生活在大山里的人，祖辈十几代人都在捉蛇，造了太多的孽，迟早是要遭报应的。李大山宁愿让祖祖辈辈积存下来的孽和捕蛇技艺都在自己身上彻底断根。
　　李高很聪明，在山那边的一所旧学校上学，成绩很好。李大山逢人就说，他是要上大学的，捕蛇这活不适合他。但李高却不这么想，他曾经无数次地缠着父亲要学他“雪中捕蛇”的神技，都被李大山乱棍打出。李高不甘心，他对父亲的崇拜和天生对蛇的敏锐嗅觉让他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捕蛇人的味道，最奇怪的是，村子里他这么大的小孩都在和蛇打交道，但他是唯一一个从来没被蛇咬伤过的。再凶猛的毒蛇到了他面前似乎就变得温顺起来，任他摆布。

　　“滚回去！”李大山对着儿子吼道。
　　“我不！”李高倔强地仰起头。他甚至自己准备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捕蛇袋。他铁了心，无论父亲说什么，他都一定要去！
　　李大山见平日的威望失去了作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平时看似凶神恶煞，真要下手打儿子，疼的也是他自己。李高适时恳求道：“就这一次，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你进过山吗，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危险吗？你看看这天气，再看看你那皮包骨，我保证你一天都撑不下去。你这包哪来的？”
　　李高得意地一笑：“我妈给缝的。”他利索地打开背包，一一取出各种备用品给李大山看，铁钩、手套、手电筒、雄黄酒、艾草粉，保暖用的毛毯，一块干牛肉和大包馒头片。
　　“你妈知道你来，她没拦你？”
　　“当然。”
　　李高手伸进包的最里面，鼓捣了半天，掏出一把捕蛇钳晃了晃：“你好像忘了东西。”
　　李大山一愣，那是他专用的捕蛇钳。他摸了摸包裹，不敢相信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接过捕蛇钳，一脸不在乎道：“我没这东西一样能捕蛇。”
　　李高撇撇嘴，说：“在平地上你当然可以，要是在悬崖上，或者它逃进水里了呢。你又不戴手套，在水里它们比泥鳅还滑，一不留神你就把我们全家几天的饭钱给放跑了。”

　　李大山白了他一眼，反驳道：“冬天速度很慢，不可能放跑。”
　　李高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老爹，正常情况下它们是很懒，爬得慢。但是由于长时间躲在洞里，没有受到外界的刺激，比夏天要敏感得多，一旦受到惊吓就会没命地跑，甚至还会乱咬人。虽然大部分毒素都毒不死人，但让你手几天拿不起来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大山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李高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虽然有的说法并不是很正确，但捕捉冬眠中的蛇最忌讳的就是惊吓，捕捉的时候必须要格外细致小心，只要让它们一直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很容易得手，一旦动静太大，惊醒了它们，麻烦就一桩接一桩地来了。
　　李高知道父亲已经动心：“怎么样，我能去么？”
　　2013-09-12 09:18:40
　　36
　　李大山没再说什么，心想就当带儿子出去游山玩水罢了。父子俩一路有说有笑，很快进入昆仑山深处。雪越下越大，本来就模糊的路径已经完全掩盖在积雪下，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傍晚时分父子俩来到密林间的一处山洞歇脚。说是山洞，其实只是山坡上被土掩埋了半截的一块板型的石头，和地面形成的一个类似屋檐的小角落。
　　“今年雪可真大。”走了一天，李高的兴致已经不如开始那么强烈，蹲在小土堆上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李大山用手指往水壶里抠了一团蜂蜜，使劲摇匀，递给李高，说：“后悔了？”
　　李高喝了一口，打了个冷战，说：“我不后悔。老爹，你每次进山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吗？”

　　“还早得很呢。”他叹了口气说：“生活越来越不容易了，前几年又出现了一批外来捕蛇人，这些人毫无节制，见蛇就抓，再这样下去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蛇了。所以我们要走得更深一点，那里蛇多，捉几条不碍事。”
　　“老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李高站起来东张西望。
　　李大山皱了皱眉头：“没有，没什么味道，走吧。”
　　李高耸动着鼻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回头叫道：“是大臭王！”
　　其实李大山早就察觉到了。大臭王学名叫王锦蛇，个头很大，一般成蛇长度在两米左右，虽然无毒，但生性凶猛好战，是国内主要的食用蛇种之一。由于它在紧张时**腺会释放出恶臭的粘液，沾上手上几天都不会散去，所以又被当地人称作大臭王。

　　“老爹，你还站那干什么？快走啊。”说完不顾铺天盖地的大雪，握着捕蛇钳兴奋地在周围腐烂的树叶堆和乱石中寻找。
　　李大山无奈地跟在儿子身后，他能理解儿子初次进山的兴奋，一如当年的他。但对李大山来说，这样的蛇提不起他的兴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