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枯荣:一个股民的挣扎沉浮》
第5节作者:
雷立刚 在1996年,一轮比以往年份气势都更足的大牛市,正如火如荼。虽然,历史上92年的股市也涨幅甚大,但那时股票少,全社会的参与程度人也少,远比不上96年牛市的大气磅礴,许多老股民,都正是96年和97年被卷进了股市的。那时,国家对于股市,依然没放在一个国计民生的角度去看待,炒股在社会多数人眼里,依然有点类似于歪门邪道,至于机关干部炒股,不提倡不鼓励但也不压制,不过,多数机关干部都是悄悄炒股,大家心照不宣,在单位很少公然大谈炒股。
我们那个单位,由于在93年左右不少人都分到了少量的原始股,后来在二级市场抛出后都略有收获,并因此被带入了二级市场,因此,炒股的比例很高,还不乏诸如蒋处长这样的痴迷者,但是,从那时起,通过蒋处长的经历,我就发现,股市与其他行业有个巨大区别:
其他行业的投入和收益往往都成正比,多一分辛劳通常就必然多一分收获。而股市却大大不同,并非越痴迷越投入就越能有收获,也并非付出越多汗水就越有回报,象蒋处长这样每天工作之余全心研究股票的人,却亏损累累,以至于我去他家拜访的时候,发现他家里竟然连个象样的家具和电器都没有。那时我就想,股市或许真的是很可怕的。
日期:2011-04-05 22:04:27
9,旁观者
刚到单位不久的我,由于那时还不炒股,所以对周围炒股的同事,可以用一种旁观者的客观心态,平和地进行观察。
渐渐地,我有了一个发现,那就是,炒股的成绩,似乎和学历、学识,都不见得成正比。我们单位有个司机,据说就是个高手,另外,陆公子他们处有个王哥,父母是省委老职工,80年代中期,王哥没考上大学,靠关系进机关当了个工人,由于他没有大学文凭,尽管有关系,依然10来年都一直只是工人编制。但也正是这个王哥,7元多买了长虹,最后一直守到60多元,赚了10来倍。
而那些学历高的,无论是蒋处长,还是我们处另一位同事,副级调研员老童,都炒得很糟糕。自从96年7月我进单位后,就和老童在同一个办公室,桌子对着桌子,加上我和他岁数相差20多岁,级别也相隔很远,因此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彼此之间经常能说一些心里话,如此,工作三个月后,到了96年十月份,已经彼此十分信任和了解。
十月的一天,我因和机关打字室里的漂亮女临时工开了几句玩笑,女临时工笑着捶了我几下,老童恰好路过看到了,当时也没说什么,但那天快下班时,他突然走到办公室门口,探头看了看,见多数人都走了,就掩上门,很严肃地对我说:“咱俩一起坐了这么久,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个心术很正的好苗子,所以我跟你多罗唆几句。不想你像我一样走弯路。”而后老童就打开了话闸子。我很是吃惊,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怕踩死一只蚂蚁的老童,竟然口才惊人。我当时心想,“怪不得都说,能进XXXX部的,再怎么都有两把刷子啊。”
“我是军校研究生毕业,然后进了部队,我在部队时,你可能想不到,是我们全师最年轻的正团之一,说起来算是前途无量。1990年转业,当时可以进省工商局,也可以进XXXX部,现在看起来,那时要是选择了前一个,哪会是如今这样子!可是啊,那是思想就是转不过弯来,总觉得只有XXXX部更能体现人生价值,就选了这里……唉,这第一步,就迈错了门坎啊……”
“转业都要降半级使用,我由正团变成副处长,而且是最不受重视的XX处,当时XX处没有处长,我是主持工作的副处长,主持了将近一年,还以为快扶正了,结果在一次活动中不小心被传出和一个女同志怎么怎么地,其实啊,我真的什么也没怎么地,那时咱们前任部长刚从市委书记任上升上来,正要树立威信,就要调我到下属事业单位当处长。事业单位不属于公务员系统,我那时思想老化,总以为公务员系统比事业单位好些,另外还巴望着在XX处扶正,所以,我就不想过去……”
“而且那时候,更主要的是,都在说咱们XXXX部即将修一幢新楼房,我进成都后,一直住老婆父母家里,房子小得要命,当然巴望着在咱们单位等新房,所以,我就坚决不走,结果,部长以为我是藐视他的权威,一下子火了,将我调到咱们这个处,而且是降半级使用,成了个副处级调研员,不带‘长’字了……看,我刚转业时那么年轻,一帆风顺,谁想得到,进了XXXX部,整整6年多,不仅不是原地踏步,反而是连退两级,眼看着都44岁了,这一辈子,眼瞅着也就这么完了……”
“带不带‘长’字,我倒也不在乎,关键是后来我才听说,是个小人,自己想替代我,怕我老占着XX处,在后面乱造谣,说什么我和那个女同志一起出差时一同消失了半天,其实,全是瞎说,所以啊,生活小节一到关键时刻,就会要了你的前程,你自己都想不到会那么严重……”
“我这人运气不好啊……这几年什么都没顺过,就说那房子,为了房子我不去事业单位,哪知道咱们单位的房子后来一直遥遥无期,两年前反而是那个事业单位都修新房子了,咱们的却还是没影子,一晃,我们全家在丈母娘那小房子里一住就又是六年……而我炒股又亏损累累,把转业的钱全给亏完了!”
“唉!……”老童最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沉默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剩下我,独自坐在窗前。
已经是傍晚将近七点,10月的成都,夜色渐渐起来,我扭头向窗外看去,他发现那些喊冤的人还没有离去。
从我进省委上班第一天起,我就时常碰到等在省委大门口申冤的人。他们多数是去了一旁的省委信访办未能等到结果之后,才将这最后的希望押在这里。那些喊冤的人,要么是独自一人在路边徘徊,手上举着个冤字,期望着能偶然遇到清天大老爷;要么是一大群人围坐在省委大门口对面的路上,连报纸也不垫,就那么坐着,有时还拉着横幅。横幅内容大多都是某地拆迁安置不公、或者某集资案主谋卷款逃跑……
说实话,我最开始还充满同情,有几次甚至天真地想到大门口去问问,但老童坚决阻拦我别去淌那浑水。后来,我渐渐也就麻木了。然而此刻,我突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想想那些上丨访丨的人,想想自己不可测的前程,我突然感到很累,突然也想炒一炒股,其实那时我完全不求暴富,只是想让自己平淡的生活多一点一成不变之外的偶然。
日期:2011-04-07 08:21:22
《万物枯荣》
10,新股民
仅仅因为抱着一个小小的心愿:想让自己平淡的生活多一点意外和偶然,我买了自己第一只股票,成了一个新股民。我那时完全不可能知道,股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多数人最终都将丢失自己最初进入时的初衷;我那时更不可能知道,股市更象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会绞杀多数人的心愿和盼望;我那时尤其不可能知道,股市尤其仿佛一个冷血的收割机,会象收割麦子与韭菜那样,周期性地收割新成熟的颗粒。
十五年后我回望自己股市之路的起点,我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张开的血盆的大口,无声地摆在我的面前,在沉默地等待着新的猎物坠落;又如同一个幽暗的深渊,在默默地凝视着我,让我想起一句触目惊心的话——
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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