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枯荣:一个股民的挣扎沉浮》
第4节作者:
雷立刚 可想而知,以他如此谨慎的性格,自然对其炒股经历更是讳莫如深,然而有的人就是这样,如同黑夜里的荧火虫,总是会被注意到。大家都在流传着他炒股的消息,说他不仅参与了红庙子,还抓住了1995年起股市的大行情。说他95年12月在四川长虹8元钱的时候就悄悄喊他们处的同事买进,而他自己则95年初就买了很多很多长虹,96年6月,长虹涨到了28元,送股后,在9月再次上涨到了24元多,跟着他买进了长虹的自然是喜不自禁,但更多的没有及时买进的,则对他似乎生出些恨意来。
我那时还是个新人,很年轻,资历比陆公子都浅很多很多,因此完全没必要妒忌,但即便如此,每当我下班后看到他开着自己的桑塔纳,心情也有些复杂,要知道在96年,我的同事里,有私家车的寥寥无几,和我同一批考公务员进入机关的人里,有个年轻女孩子,大约25岁左右,一次我意外得知她家里有一辆私家奥托车,我都震惊得几乎掉眼珠子,那么,可想而知,陆公子当时开着桑塔纳,给周围的人是怎样的冲击了。
也许正因如此,陆公子的仕途一直不顺,和他同年的主任科员,有的早已提副处长了,他却还是原地踏步。我在2001年辞职离开了那个单位,没再关心他的进展,直到2010年,才偶尔知道,他已经是成都市某油水很足的要害部门的一把手了,告诉我这消息的是我一个朋友,他去那要害部门办事,和陆认识了,吃了几次饭,得知陆是XXXX单位出来的,我朋友知道我是从那单位辞职的,于是问陆:“那你认识雷立刚吗?”
朋友转述说,当时陆回答:“雷立刚,我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小兄弟啊。”
我在心里有些纳闷,在机关的那几年,由于不是一个处,我和陆接触并不多,怎么突然就成他的小兄弟了,不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似乎说我是他小兄弟,我应该受宠若惊才对。朋友说,那时他们甚至约好,下次饭局把我喊上,朋友还征求我意见,问我去不去。
记得我犹豫了一下,说,去。
然而这个传说中的饭局却总是迟迟没来,直到大约半年后的2011年某天,我再次和那位朋友喝茶,顺口问起此事,朋友才说,陆突然查出到了肝癌晚期,治疗无效,已经离世一个多月了。
日期:2011-04-05 19:43:24
7,热爱自由
除了老田和陆公子,我们单位还有很多股迷,只不过,收益都不算太好,例如,我们处的一把手蒋处长。
对于蒋处长,我永远心存感激,我考公务员过最后的面试关的时候,据说,曾有人想安插一个关系户,把毫无背景的我挤下来,是蒋处长坚持按成绩录取,我才进了这个单位,当然,在当时,我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我是进入单位近五年后,才偶然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秘密的。
据说如今的公务员考试已经遍布着暗箱,但我能肯定,至少在96年1月的那次四川省全省公务员考试,暗箱还是不多的。考试应该还算比较公正,否则象我这样完全没有靠山没有渠道的人不可能一路过关斩将。那几乎像一场梦一样,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笔试成绩我是报考XXXX部的所有考生中的第一名,面试则是第二,在当时的我看来,仿佛没有惊险,仿佛没有起伏,甚至仿佛没有悬念,但却又似乎很矛盾,仿佛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总之,胡里胡涂地,我就收到了XXXX部的录用通知书,我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与我非亲非故的蒋处长的坚持,我早已经半路下马了。
然而,考上了公务员,进了XXXX部,我的人生真的就更顺利了吗?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曾经想过,96年我假如没通过公务员考试,我很可能就南下深圳去闯荡一番了,我不笨,并且勤奋,在96年那还算遍地黄金的深圳,我也许能有一番作为,或许我早已经是某上市公司的副总,甚至我可能自己做实业打拼一个天地了。如果那样,我很可能就不会迷恋股市,我的人生将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然而,生命永远无法重来一次,以做比较。
就如你走到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有好几条路出现在你面前,你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走下去,不管你走了哪条,都意味着你无法看到其他道路上的风景,也意味着你永远无法确定你在另外的那条路,可能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而这就是人生,因为只能选择一条路而必然永远充满遗憾的我们的人生。
在人生中,类似的选择随时随地发生,选择一个人和你携手,选择一段婚姻,选择一个职业,选择一种技能……从这些角度上看,我觉得炒股相对于人生的其他选择,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选择的多样性和修改选择的方便高效。选择一只股票,你不需要太久就能知道一个结果,你可以很方便地止损割肉,换入另一只股票,而且,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你还可以同时选择多只股票,无非是每只股票都少买一点而已。
但选择婚姻,选择配偶,甚至是选择工作,都无法象选择股票这样多样与自由。
多年来我终于明白,我对股票的迷恋,也许恰恰和股票选择的多样性和自由精神有关,作为一个把无拘无束的自由当作阳光一样来向往的人,我对炒股的热爱,本质上是对自由的热爱。
日期:2011-04-05 20:49:46
8,蒋处长
与选择一只股票在不太久后就能知道一个结局不同,选择一个爱人或选择一个工作,往往要三五年,或十余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慢慢知道结果。但即便如此,在人们做出选择之初,依然是兴奋和喜悦的。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刚去单位上班的兴奋激动。
四川省委大院坐落在成都市中心一条比较僻静的马路边,路两旁茂盛的法国梧桐,将马路装扮得十分幽静。大门已经有些旧了,站得笔直的武警,使气氛总有些庄严肃穆。进了大院,左边那幢是省委组织部办公楼,右边的那幢则属于省委办公厅,中间最大的主楼,则是其他各部门办公的地方。一至七楼分属于农工委、统战部等相对次要一些的机构,八、九、十这三层,是省委宣传部;十一至十三层,是省纪委。十四层是保密委,再往上,就是屋顶平台。
记得上班第一天,我按通知的时间准时到干部处报了到。相关手续办完之后,蒋处长亲自陪同我在省委大院里熟悉了一下环境,他带着他我,先是在办公区转了一圈,告诉我单位的汽车主要停在哪里,倒垃圾时垃圾桶在哪里,焚烧过期文件的焚烧炉在哪里……诸如此类,而后,在大院里的休息区也转了一圈,那里有假山有水池,鸟语花香,据说一到清早,很多离休的省级干部,都在那里锻炼身体。返回办公楼时,经过一个“院中院”,蒋处长压低声音说,这里面是省委常委的办公和生活区,即使我们省委干部,没事也不能随便进,我工作这么久,也只在送文件时进去过十多次。我听了,有些羡慕地往里面看,只见站岗的武警背后,是大片的绿树和草坪,树枝遮掩着一幢幢老旧的别墅。蒋处长又看了一眼,用更小的声音说,“瞧,那幢就是省委书记的房子,再过去那幢是省长的……其他常委,好像是两人合用一幢……”
那一年,我刚刚22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在内心深处对蒋处长如此的小声说话暗暗偷笑,觉得他太谨小慎微了。慢慢地,我还发现蒋处长一直在悄悄炒股,他总是拿着一个中文传呼机,一到开市时间,就会一边工作,一边偷偷把传呼机放在桌子下面,戴上老花眼镜,默默地看股票价格,脸上阴晴不定。那时,我觉得很好笑,炒股就炒股吧,弄得象地下工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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