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的狰狞面孔》
第15节

作者: 王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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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稽郡人张俶精于打别人的小报告,通过说他人坏话表自己忠心,逐级博取了孙皓欢心。他步步高升,最后升到司直中郎将的显赫位置,还获封侯爵。知子莫过父,张俶老爹不肯沾儿子的光,仍老老实实在山阴县当一名普通民兵。他深知儿子品行不良、作恶多端,就向孙皓提出一项特殊请求:
  “若任命张俶为司直中郎将,他以后有罪,乞求不受连坐处分。”
  孙皓很轻松地批准了这项申请,但随即就将其抛诸脑后。

  张俶为了多快好省地捞钱,奏请孙皓新设弹曲(特务)二十人,专门负责纠正官员们的不法行为。于是,吏民皆根据自己爱憎互相告发,监狱一时人满为患,弄得朝野一片哗然。张俶既然掌握了权柄,怎能不乘机大肆搜括、作奸犯科呢?
  上的山多终遇虎,张俶因过于骄傲奢侈、蛮横凶暴,又被新一代张俶检举揭发。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张俶事发后被绑赴刑场,而孙皓亦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将张俶父子一起五马分尸。
  孙皓喜好饮酒,无意中向中书令张尚提了一个平常问题:
  “我的酒量可以与谁比?”
  “陛下有百觚(容积二升的大酒杯)酒量。”
  张尚的回答引用了一个典故。战国时期,赵国平原君赵胜跟孔子高对饮,为强迫孔子高饮酒而说道:“俗话说:‘尧可以喝千盅,孔丘可以喝百觚,仲由勉勉强强,也可喝十杯。’古代圣贤,没有一个不能喝酒的,你推辞什么?”

  由于张尚口才流利,反应敏捷,言谈幽默,结论每每出人意表,孙皓因妒而生恨,决心借题发挥,对张尚大发雷霆道:
  “你明知孔丘连个王爵都没有,却把我比做孔丘!”
  他当场就逮捕了张尚,不想公卿以下百余人齐齐跑来叩头求情,只好暂时免了张尚一死,把他送到福建去造船。等风头一过,孙皓就让人在造船厂弄死了张尚。
  张尚之死,让四海之内皆知孙皓记恨胜过自己的人。至于“臣子有才方彰君主之德”,在孙皓的记忆中早已随风而逝了。
  覆灭的脚步越来越近,孙皓却浑然不觉。

  他对危险的感觉已经完全麻木了,纵然前面是万丈深渊,在他眼中也会化为金光大道。他所听见的、看见的,全都是他想听见、想看见的事物。虽然当时吴国投机份子尚未进化到“亩产万斤”的高度,但弄一些小玩意儿,水平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历时多年的忽悠大赛中,人们在讨孙皓欢心方面,不断有各类创新。在雨水、器物、动物、石头、湖泊等招数都用过之后,又有人打上了蔬菜的主意。
  一个叫黄苟的工人,在家中发现了“鬼目菜”;另一个叫吴平的工人,几乎同时在家中发现了“买菜”。 东观令翻阅了一下古书,证明鬼目菜就是灵芝草,买菜就是平虑草。不用说,必然都是吉兆。
  孙皓的高兴肯定在人预料之中,黄苟、吴平二人因为各自的“重大发现”,一跃成为侍芝官、平虑官,获得了中二千石高官的青色绶带银质印信。
  在政治生命的最后时期,孙皓根本不理生死攸关的国防大事,只把心思用在了整顿酒德上。他每宴群臣,都要命文武官员全体沉醉。所幸当时米酒度数偏低,尚不致让大家集体酒精中毒。
  醉酒尚且可以接受,让人可怕的是,宴会上有十个黄门郎专门观察饮者的表现。官员抬头看一眼或说一句醉话,都会被这些执法者一一列出呈报孙皓。孙皓尤其喜欢在臣子们醉醺醺的时候,冷不丁地询问朝政得失,如有人胡说八道或漏说了一些事,大过杀头,小过另“罚”。但是,这种惩罚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不是被剥下面皮,就是被凿下双眼!
  无疑,再贪吃的人,也不愿赴孙皓的“鬼门宴”。在阴冷的死亡气息笼罩下,吴国早已上下离心,没有人再肯效忠这位暴君。
  对孙皓的劣行,柏杨先生评论说:
  《资治通鉴》自公元前四○三年起,迄今六百六十七年,昏君虽然辈出,但真正的暴君,孙皓却是最突出的一位。濮阳兴、张布这两位被东吴帝孙休视为赤胆忠心的亲信,主子的尸体还有余温,就把孤儿出卖。我们说他们忘恩负义,固然可以,说他们对国家有严肃的责任心,作此突破,也同样可以。是非对错,只看事情的后果。不幸的是,他们选择了孙皓,如果选择了刘病已(西汉王朝十任帝),当又是一番景观。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有孙皓在江南的鼎立协助,晋国有识之士如羊祜、杜预、王濬等人,无不认为伐吴最佳时机已经成熟。
  东风吹,旌旗飘!
  战鼓已经擂响,风帆已经扬起,刀枪已经擦亮,铠甲已经披挂!
  兵分六路的二十万晋军,以必胜的信心,带着滚滚的硝烟向着繁华似锦的温柔水乡坚定地挺进、挺进、再挺进!!!
  日期:2012-01-24 20:58:59

  24、交州试锋芒
  南下晋军之所以信心满满,除了仰仗财雄势厚欺负吴国个头小、吴主暴虐不得人心外,与吴军的多次交手,也让其对南方军队的战力有了充分认识。
  早在晋军发动总攻一年前,吴国在安徽庐江郡曾进行大规模武装屯垦。都督扬州诸军事的王浑一下就击破了屯垦军,取得了杀五千余人、焚烧存粮一百八十余万斛、践踏破坏稻田四千余顷、摧毁船舰六百余艘的辉煌战绩。
  不为人所知的是,晋吴两国除了在荆、扬二州有过规模不等的摩擦外,在遥远的西南一隅交州,更是进行了长达十余年的拉锯战。晋军对交州的争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南中入交州作战,亦为司马炎武力统一中国真正拉开了序幕。
  交州,包括今越南北部和中国广西南部地区。西汉初年,汉王朝在原南越王国设交趾郡,后改名交州。两汉时期“交趾”、“交址”之称时常混淆,大体上为州称交州或交址,郡称交趾。东汉交州治所在广东番禺,辖两广及越南北部。三国时代,东吴将南岭以南诸郡以今广西北海合浦为界,以北分广州,以南分为交州。交州共设三郡(交趾、九真、日南)五十六县,州治龙编(越南河内东)。由于交州地势偏远,征战将领又非一线明星,故交州发生的恶战少为人知。

  东汉末年,由于中原到处是军阀割据混战,中土之士前往交州避难者往往以百数计,使交州成为乱世中难得的人才聚集地。同时,交州所吸引的大批不堪战乱的流民,带来了先进的耕种及手工业生产技术。交州土壤肥沃、自然资源丰富,农业遂迅速发展起来,已能向残破的中原提供多种物质,可谓“田户之租赋裁取供办,贵致远珍名珠、香药、象牙、犀角、璘瑁、珊瑚、琉璃、鹦鹉、翡翠、孔雀、奇物、充备宝玩,不必仰其赋人,以益中国也”。

  孙、刘时期,吴、蜀皆全力争夺交州这个人才积聚地、物质供应地、战略策应地。孙权称帝后,?由于吴蜀日弱,两者唇齿相依结盟抗曹,蜀汉最终放弃交州,交州遂为吴国领地。蜀汉灭亡后,益州为曹魏所有,交州北接扬州、荆州、益州,曹魏夺取交州能对江南各州实现战略包围,吴国守住交州则不但能巩固扬、荆二州,而且能对益州形成威慑或另辟攻取之途,对魏、吴双方而言战略地位非常突出。司马炎篡夺皇位后,鉴于东吴长江沿线戒备森严,即以交州为突破口,开始了统一全国的试探性攻击。

  此前,交趾百姓因不堪忍受吴国的残暴统治,在官员吕兴等人带领下诛杀了吴交趾太守,并派人向降魏的原蜀汉安南将军霍弋求援。九真(越南清化)、日南(越南美丽)两郡闻风响应,曹魏帝曹奂也对吕兴给予支持。不过魏军尚未抵达,吕兴已被下人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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