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开发软件，都用些什么语言呢？啊，我只是随便聊聊，如果你觉得是商业机密的话，我们就换个话题吧。”
　　“哦，这有啥？” 这样的问题，如果随便问问的话，当然不算什么商业秘密，武锐锋不想让张宁军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他正想从张宁军嘴里了解些情况，就装着不加防范地说道：
　　“我们嘛，大部分用C语言，但有些程序还用了汇编语言。”
　　“哦，为什么要用汇编呢？”张宁军停下脚步，他有点惊讶：“你要是都用C语言，研发进度不就更快了吗？”
　　“我们有些担心C的程序太大，硬件处理起来速度慢。”
　　“噢，过虑了过虑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们以前搞的时候，也有这种担心，但后来发现，其实芯片的功能很强，用C语言一点也不成问题。哎呀，我是不是告诉你太多了？不过......，”张宁军说到这里，又回到原来的话题，趁热打铁地鼓动道：
　　“武经理，我可是当你自己人才这么说。你看，如果你来我们天赛，这种低水平的问题，就不必再浪费你的大脑资源了。你知道，对你这样的技术精英来说，头脑就是你的核心竞争力啊。”
　　武锐锋不得不对张宁军的话心悦诚服，他们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已逛遍了各个展馆，走出博物馆大门，张宁军朝武锐锋摆了一下手，掏出手机拔了个电话。

　　武锐锋意犹未尽，他觉得和张宁军打交道，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自己今天交下了张宁军这个朋友，又知道天赛的软件，全部用C语言开发的消息，真是收获不小。而张宁军这个人，却并不让自己觉得欠了他什么，至少在这一点上，张宁军比老范气度要大一点。
　　等张宁军打完电话，武锐锋很客气地想告别：
　　“张总……”
　　“我送一下你吧。”张宁军打断他的话，俩人走出博物馆，沿着深南大道浓荫遮蔽的大道朝西走，张宁军感慨地说：

　　“深圳这几年变化真大呀，我们刚来那阵子，深南大道上连树荫都没有……，”
　　武锐锋根本没有想到，当他和张宁军在博物馆谈话时，熊苍林和崔大伟也在邓小平画像前的广场旁，边走边聊。广场上拍照的人不少，也有几个少年在滑滑板，熊苍林接了个电话后，就引着崔大伟往西走，博物馆就在邓小平画像广场的西面。
　　“大伟，你真的不打算出来做代理吗？就实在太可惜了。”熊苍林眼睛朝前看着，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兄弟，你不用急，我还得做很多准备……，”崔大伟话没说完，习惯四处搜寻美女的目光，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武锐锋的侧影，他正要闪避，再一看武锐锋旁边那个和他相谈甚欢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他用手捅捅旁边的熊苍林：
　　“哎，你说，前面那人，怎么看起来像你们张总啊？”

　　太阳虽然还在东面，但熊苍林夸张地手搭凉棚，认真看了几遍：
　　“真是张总啊，他怎么也在这儿？走，我们去跟他打个招呼吧，他可欣赏你了。”
　　“别别，”崔大伟急急地说：
　　“他旁边那人，好象是我们公司负责技术的，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噢，我听张总说过，你们是有个搞技术的小伙子，想到天赛来，看来真有这事了，我没想到那么快。怎么样？老崔，你真的不考虑过来了？！”
　　“唉，你那里要能给我期权，我过来就两全其美了。”

　　“恒佳虽然给你期权，但没有好产品，你就算有那么点可怜的股份，又有什么用呢。”熊苍林不屑地说：
　　“你们的骨干技术人员走了，万门程控肯定没戏，你还在那耗着，想和恒佳共存亡啊？你怎么犯糊涂呢？”
　　说完话，熊苍林在裤兜里悄悄拨了张宁军的电话，没有通话，随即又悄悄挂上电话，伸出手来指着自己和崔大伟的心口：
　　“大伟，不管二家公司的情况如何，我们俩都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深圳这地方，有几个真心朋友不容易，我们还是要多照应啊。”
　　这几句发自腑脏的话，深深打动了崔大伟，他紧紧握着熊苍林的手，感动地说：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觉得做人都有意思多了。”

　　日期：2008-2-27　20:08:17
　　第十三章
　　张宁军看着武锐锋的背影走远后，才开车调头，到大剧院接上熊苍林。在回公司的路上，熊苍林高兴地说：
　　“张总，崔大伟看到你们俩谈话，那样子太吃惊了。我想，按他的性格，肯定会到范胜轩那里邀功请赏的。”
　　“好，咱们这是一条连环计。武锐锋能投奔我们，当然最好。如果他不来，崔大伟给范胜轩那么一蛊惑，范胜轩必定猜疑武锐锋，那也会逼武锐锋过来。武锐锋一过来，崔大伟过不过来，都不在话下了。”张宁军本来还想把他的妙计全盘说出来，但忍了好一会，终于憋住了，只是淡淡地说：

　　“即使这几个策略都没用，我还有另外的办法对付他们。”
　　此刻，张宁军的心情象秋日的天空那么晴朗，他像刚刚编好一段高明的程序那样，轻松愉快地炫耀着自己设计的陷阱。
　　“我想，您开的条件那么好，武锐锋应该会过来的。”熊苍林表示了自己的审慎乐观。
　　“难说，他那人志向高远，不是一般条件能满足的，看看再说吧。”
　　两人刚开车回到深蓝大厦，在门厅刚好碰到吴永英。
　　“呵，你们两位，周末去忙什么了？正好有事找你们。”吴永英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啊，刚去给恒佳施了点小魔法。”张宁军诡秘地朝熊苍林使了个眼色。
　　三人来到会议室，吴永英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红头文件，对他手下的两员大将说道：

　　“部里出台了新政策，规定万门程控必须先入网，才能进入市场。”
　　张宁军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
　　“看来，这次部里规定得很细，要入网就得在每年春节前建好试点，否则没法通过审批，只有等来年再办。”
　　熊苍林马上敏锐地问：
　　“那就是说，如果恒佳的万门程控明年要上市，就一定要在春节前建好试点？”
　　吴永英对他们的理解点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打算：

　　“国内万门程控市场，目前只有我们一家国产品牌。如果这种局面再保持一年时间，那天赛一定能赢得绝对的优势地位。所以最关键的是，不能让恒佳在明年春节前，建好试点。”
　　张宁军接过吴永英的话，自信地表态道：
　　“吴总，我们从技术和商务两方面着手，这个目标不难达成。”
　　和熊苍林分手时，崔大伟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错过了好几辆去蛇口的中巴，最后才打到一辆蓝牌私家车，一路飙回蛇口。
　　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打自己的主意，老范对这家伙有知遇之恩，他不也偷偷地和对手掺和在一起吗？现在人都是这德性，我没什么好内疚的。问题是，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老范吗？

　　现在我有了期权，利益和恒佳是捆在一起的，但老范和这家伙正处在蜜月期，我即使说了，他又能相信吗？
　　带着这样的疑虑，崔大伟回到家，阿馨正哼着歌，像只快乐的蝴蝶在房间里忙进忙出：
　　“你回来了？我今天没带团，抽空去做了个美容，效果不错吧？”阿馨把那张光洁如新的脸贴近崔大伟，崔大伟故作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却说了句古怪的话：
　　“只要钱花下去，总会有效果的，男人和女人都一样。”
　　“瞎说什么呀？先得有天生丽质。”阿馨撒娇地一撅嘴，转身跑回厨房，边看她煲的汤，边快人快语地问：
　　“熊大哥还是劝你去做代理吗？我看你那样也不开心，不如就呆在恒佳安稳。”

　　“这我知道，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崔大伟故意停顿了一下，引得阿馨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到什么了？你说呀。”
　　“我看到武锐锋和天赛的副总在一起。”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崔大伟回家常常说起公司的事，因此阿馨对这二人都很熟悉，她诧异地问。
　　“你想不出吧，我实在没想到，武锐锋会和天赛勾搭上。”
　　“这也不一定。哎，你别傻愣在那里啊，帮忙把桌子收拾一下。”阿馨一下把汤放在餐桌上，崔大伟机械地跟着她走回厨房：

　　“你说这事，要跟老范通报一下吗？”
　　阿馨没有说话，直到把饭菜都端出去，两人坐下吃饭，她才皱着眉头说：
　　“人都是喜欢报喜，不喜欢报忧的，你还是别去做这个恶人好。”
　　“可如果武锐锋一走，万门程控搞不下去，恒佳可就没希望了。”
　　“到时你再走不迟嘛。如果武锐锋没走，东西也搞出来了，恒佳两个最重要的人都恨你，那你以后怎么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