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政府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实录『盐铁论』之深析》
第59节

作者: 晋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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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8-16 19:30:12

  原文:
  大夫曰:“余结发束修年十三,幸得宿卫,给事辇毂之下,以至卿大夫之位,获禄受赐,六十有余年矣。车马衣服之用,妻子仆养之费,量入为出,俭节以居之,奉禄赏赐,一二筹策之,积浸以致富成业。故分土若一,贤者能守之;分财若一,智者能筹之。夫白圭之废着,子贡之三至千金,岂必赖之民哉?运之六寸,转之息耗,取之贵贱之间耳!”
日期:2012-08-16 20:38:37

  批:
  谈到发家致富,商人家庭出身的御史大夫桑弘羊自然当仁不让,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来说明:我之所以能发家致富,是因为我自从踏入仕途以来,一直量入为出、勤俭持家,“车马衣服之用,妻子仆养之费,量入为出,俭节以居之,奉禄赏赐,一二筹策之,积浸以致富成业”。因此,大夫理直气壮的提出:富贵并不必坑蒙拐骗偷于老百姓,只要自己精于算计、掌握经济发展规律,即可发达,“故分土若一,贤者能守之;分财若一,智者能筹之。夫白圭之废着,子贡之三至千金,岂必赖之民哉?运之六寸,转之息耗,取之贵贱之间耳”。

  大夫的发言,简直就是当今自由主义的翻版。在他看来,利用经济运行的客观规律来发家致富是天经地义的事;人有追求财富的权利,是正当而不应受谴责的。这一番言论和今天发源于英伦的自由主义何其相似,而且今天依然有广大人士持有类似的观点。如巴菲特用秉承格雷厄姆的“市场先生”假设来解释他在证券市场里的高抛低吸时,也是把复杂繁多的交易对手简练成一个虚拟的“市场先生”。笔者认为:这样个“市场先生”假设的最大好处就是有效剔除了交易中的失利方、从而规避了来自道义上的对“投机倒把”的批判;而桑弘羊自此所言“运之六寸,转之息耗,取之贵贱之间耳”和这“市场先生”假设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并在本质上也是相通的、都规避了“市场先生”里的交易失利方!

  那么御史大夫桑弘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财富观呢?这也很简单: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出生于富商家庭的桑弘羊从小以精于计算而闻名,而且自从入宫就学后就一直处于中央政府的重要岗位上,并因长期从事财政工作深受汉武帝所垂青——所以从他的出身背景和事业轨迹来看,他有这样的财富观也是理所当然的;正是在这种财富观的指引下,桑弘羊才帮助汉武帝完成了一系列的经济市场化改革,把政府自身打造成一个高效的牟利机器;并成为管仲商鞅以后、王安石以前最伟大的社会经济改革家!

  那么,文学们是否能接受大夫的这种财富观呢?
日期:2012-08-19 11:13:15

  原文:
  文学曰:“古者,事业不二,利禄不兼,然诸业不相远,而贫富不相悬也。夫乘爵禄以谦让者,名不可胜举也;因权势以求利者,入不可胜数也。食湖池,管山海,刍荛者不能与之争泽,商贾不能与之争利。子贡以布衣致之,而孔子非之,况以势位求之者乎?故古者大夫思其仁义以充其位,不为权利以充其私也。”
日期:2012-08-19 12:02:26

  批:
  文学们立即还以颜色,把批判的矛头指向当时盐铁专营后官商不分的体制,“古者,事业不二,利禄不兼,然诸业不相远,而贫富不相悬也。夫乘爵禄以谦让者,名不可胜举也;因权势以求利者,入不可胜数也”。这是很明显的针对当时官僚资本的批判,尤其是对以权谋私现象的批判!但同时,文学们还是坚持儒家传统道义、抱着对商业行为天然鄙视的态度,“子贡以布衣致之,而孔子非之,况以势位求之者乎?”;认为商人有种“无商不奸”的天然原罪,所以即使如孔门高徒子贡,在他们看来也是有“污点”的。这种原罪论和大夫的财富观是天然对立,两者势同水火、不可调和。

  另外从《史记?平准书》来看,政府在搞盐铁专营时把不少原本经营盐铁的商人收编入政府官吏体系中、造成了严重的官商不分,“使孔仅、东郭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作官府,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吏道益杂,不选,而多贾人矣”。所以文学在此所言“古者,事业不二,利禄不兼”明显是针对当时这种乱象,这种官商一体的情况不仅当时有、之后一直有:清末的胡雪岩、盛宣怀就是典型的“红顶商人”,到了民国的孔祥熙、宋子文更是明目张胆的以权谋私、自办垄断企业牟取暴利。这种仗着国家机器的雄厚财力和强制力做后盾、并身兼“裁判员和运动员”于一身的官僚资本的存在,严重扭曲了正当的市场竞争、置广大民间资本于不对等之不利境地,并极大削弱了市场竞争本该有的“优胜劣汰”功能、造成资源的错配和浪费。文学在此直截了当的指明了官商垄断对正常市场经济的极大扭曲,“食湖池,管山海,刍荛者不能与之争泽,商贾不能与之争利”,并对这种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憎恶。这是实行盐铁专营之后的最大弊端,为后世开了以权谋私和钱权交易的先河;而且从后来历史的发展来看,只要“大政府”专制体系存在就不可避免的造成官商勾结这一丑相,并完全印证了孟德斯鸠所言“绝对权力造成绝对腐败”的论断。

  文学们在此强烈反对大夫的财富观,那么大夫还会坚持己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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