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琢叹了口气：“如果还在瑞和干，其实路子也不多，一条路子是多卖软件，可是你也知道，咱们是做小单子的，提成就5%，累死一年也就做个二、三百万的销售额。一年下来也就赚10几万，而且还保证不了。另一条路子是像大区朱弘毅他们，玩大客户。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运气的成分很大。再有就是像咱们从前那些老大们一样，玩点邪的。”金永琢说的‘从前的老大们’，是指古政农来之前的一些部门经理。

　　“你怎么看从前的那几个老大？”罗宋想问道。
　　“说句心里话，我一开始知道他们那些鸟事的时候，心里很是鄙视，觉得这样的人早晚得报应。但是现在想想，这种想法真是很傻。咱们是家民营企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即使出点事，唐大老板也不想让人知道。能过去就都过去了。老板看的是谁能帮他赚钱，他是地主老财，不是法官。不判断人是好是坏，只关心有用没用。所以在咱们公司，聪明的都发财了，老实干活的都他妈受穷！”金永琢愤愤的说道。

　　罗宋默默的喝完杯中酒，暗暗的叹了口气，说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日期：2012-07-21 16:47:52
　　何晓勇坐在香格里拉大堂的咖啡厅里，不时的抬头望向窗外，眼神颇有些忐忑。约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可还是不见罗宋的影子。不过，他并没打算打电话催促。他知道这位爷催不得。无论多长时间，也只有等的份。
　　何晓勇是瑞和北京的代理商，不过他做代理商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多点。在这之前，他也是瑞和的销售人员。是罗宋的手下。但是不敢得罪罗宋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从前的上下级关系，而是现在这种隶属关系：现在罗宋负责渠道了。
　　瑞和的代理体制一直是隶属于分公司管理的。在全国大部分地区，往往是分公司负责主要城市的直销业务，代理商负责其他地级市的销售业务。因为各管一摊，大部分情况下双方相处还算说得过去。但是在北京这种直辖市，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就这么一个城市，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抢食。分公司这种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角色，对代理商来说就变得非常致命。表面上和和气气，骨子里分公司一直想掐死代理商，只是碍于总公司的渠道管理政策，才勉强保留。

　　何晓勇做代理其实也是一个偶然。他在瑞和做了三年多销售。前年搞定了一个大客户，对这家客户，何晓勇私下里狠下了一番功夫，逐渐就把客户关系做死了。等客户对他的信任超过对公司的信任之后，何晓勇又私下里卖了一批硬件给这家客户，小赚了一笔。这还不算，更严重的是，给客户的回扣，何晓勇向公司虚报了20多万，这笔钱自然是中饱私囊了。有了这两笔钱后，做贼心虚的何晓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离开瑞和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做瑞和的代理，主要吃自己从前的客户资源。

　　何晓勇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罗宋电话的，说要一起聊聊。地点定在香格里拉。这个地点让何晓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知道罗宋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谈。否则他会直接把自己叫到瑞和去，但他不知道是福是祸。一直惴惴不安的揣摩。
　　何晓勇没有要咖啡，他搞不清罗宋喜欢什么，不敢擅自做主。半小时之内，他已经喝了3杯冰水，当喝的肚子都有些涨的时候。罗宋终于到了。
　　看到罗宋迈入咖啡厅，何晓勇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小跑着到门口迎接。“领导今天好帅啊。”何晓勇没有和罗宋握手，那样显的见外了。只是送上一个笑脸，打了个哈哈。
　　这句话倒也不算是奉承。罗宋本来就长的帅，又特别注意穿着搭配。今天穿了一件Tommy的白色T恤，配上泛白的牛仔裤，看起来格外精神了。
　　“何总，你早到了？”罗宋并没有为迟到而道歉，只是对这面前这位瘦小枯干的何总笑了笑。算是对他苦等这么长时间的一个回报。

　　“领导这不是骂我吗？还是叫我小何吧。”两人边说，便回到座位上。一坐下，何晓勇赶忙按了一下服务按铃，嘴里说道：“领导，喝点什么？”
　　几分钟之后，两人的谈话便进入了正题。
　　“晓勇，听说出来这一年多做得不错？”罗宋即没有称呼‘何总’，也没有像从前在公司一样叫‘小何’，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亲近的称呼。
　　何晓勇知道该谈正事了，腰板挺了挺道：“罗总，你是知道的，在北京做代理会有多难，我也就是啃啃自己从前的老客户，维持个温饱。”何晓勇应承道。
　　这段时间罗宋一直在研究何晓勇的回款情况。对他拿货和客户的情况算是一清二楚。

　　“晓勇，你业务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罗宋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这句话听在何晓勇的耳朵里，却是一惊。他不知道罗宋对自己的事了解多少，眼珠转了转，决定继续装糊涂，静观其变。“罗总，我是你的老部下，你还不了解我那点本事。就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种点庄稼。饿不死就行了。”
　　罗宋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心中暗想：这小子口风够严。于是接着道：“何总，中华建筑集团那个单子也是你一亩三分地上的？”罗宋换了个称呼，眼睛却没有看何晓勇，而是右手拿起咖啡杯，放到咖啡壶下，轻轻的转动开关。
　　‘中华建筑’这几个字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了何晓勇的身上，他身子向后靠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抱在了胸前，他要仔细判断一下，怎么应对罗宋这个问题。沉吟了几秒钟后，何晓勇决定继续抵抗。
　　“那个项目我运气不错，搞定了他们财务邹总。一下就把弘智的四十套财务软件全部换下来了。”何晓勇尽量淡化这个单子的内容，他实在摸不清罗宋的底牌。
　　罗宋微微的点了点头，把咖啡杯递到嘴边闻了闻，没喝又放下了。表情竟然像是‘赞赏’，何晓勇有点搞不清罗宋满意的是咖啡还是自己。只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不想多说话，以免言多有失。
　　“何总，太谦虚了吧，你干掉的不只是弘智，还有刘东北吧。”罗宋又不紧不慢的逼了一步。刘东北是刘卫东的手下，也是路峥嵘的师傅。负责跟踪中华建筑这个单子。
　　何晓勇仔细品味着罗宋嘴里‘干掉’这两个字的含义，还是不能判断出罗宋到底知道多少。于是又硬着头皮道：“呵呵，罗总，可能刘东北大意了，也可能是照顾兄弟。我算是捡了个单子。这个单子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违反渠道政策了？我哪个地方做的不对，领导尽管批评。”何晓勇准备以攻为守。

　　罗宋低着头，拇指轻轻的在咖啡杯上转动着，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晓勇，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何晓勇赶忙向前探了探身子，做专注状。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很笨的人？”罗宋问道。
　　这话有点重了，何晓勇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罗宋生气了，他也知道，罗宋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说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罗总，开什么玩笑啊？瑞和北京分公司谁不知道你是聪明人。”何晓勇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夸张，以便强调自己说的是实话。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这是公司公认的事实。
　　罗宋点了点头，仍然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问你，刘东北既然这么照顾你，你给了他什么回报？他不会白卖给你这个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