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安藤反应过来,正则的太刀就划过了他的喉咙。安藤颓然地倒下,口中含糊地说了几句话,咽喉很快就涌出鲜血。抽搐了几下后,安藤就不再动弹了。
正则收起太刀,捡起安藤的长枪,骑上他的战马,再次寻找光秀,但此时已经难觅其踪了。
乘着正则和旗本武士苦苦纠缠之机,光秀和十几个亲信家臣已经顺利逃出了北门,向东北方向逃去。
光秀疲惫不堪地问家臣沟尾胜兵卫:“胜兵卫,你哥哥回胜龙寺城了吗?”
沟尾的哥哥庄兵卫被编在斋藤利三的部队里,当时已经战死在山崎原,但身处后阵的沟尾并不知道这个噩耗。
“没有。”沟尾也是满面尘土,疲态尽现:“听说已经逃往丹波了。”
“先回坂本城,和左马助汇合,或许还可以东山再起。”说这话时,连光秀本人都不相信明智家能够有再兴的可能。自己的女婿明智左马助秀满现在正驻扎在安土城,手头也不过三千人的兵力。而畿内的大名在此战后必定会投靠胜利的秀吉,届时秀吉能用的兵力最少可以达到五万人。
光秀一行人不过二十人,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已经是人困马乏,摇摇欲坠了。但又不敢停下来休息,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了。
一行人渡过了桂川,到了伏见城,坂本城也就离得不远了。
出了大龟谷,一行人来到了小栗坂,进入了一片幽静的竹林。
幽深静谧的气氛让光秀和家臣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但恐怕任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片安静祥和的的环境里居然也隐藏着莫大的杀机。
突然,一声闷响划破了寂静。
久经战阵的武士们立刻听出这是弓弦声响。
“有埋伏!”沟尾一边挥刀格挡飞箭,一边大声提醒同伴。
但还是有人中箭。
不过,对方使用的并不是什么强弓,对于有铠甲保护的武士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所以虽然有人中箭,却没有人落马。
几轮箭雨过后,一群人呐喊着从路旁竹林杀出。看那装束,参差不齐,且破破烂烂,再看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居然都是些竹枪,偶尔也有人使用了装有劣质铁枪头的长枪,估计不是山贼,就是乘火打劫的农民。
对方人数众多,大概达到了一百人,冲将过来后,把光秀一行人分割包围起来。在这样的乱世,即便是农民也懂得些战斗技巧,所以立马有两三名武士被掀落马下,并很快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淹没。
光秀挥动战刀,奋力劈杀数人,却被一人钻了空子,一枪刺中腹部。
沟尾怒吼一声,打马杀来。那个袭击者想要拔枪,不想那劣质铁枪头居然拔不出来。那人惊慌失措起来,越发使劲地去拔,只听到一声闷响,终于拔了出来,只是枪头还留在光秀身上,拔出来的只有枪杆。
沟尾一刀将袭击者砍倒在地,然后迅速下马,来到光秀身边。
见主君受伤,其他家臣也不敢恋战,回到了光秀身边,并围成了一个保护圈。
光秀面色煞白,伤口撤血流如注,情势似乎很不乐观。
袭击者见势不妙,马上就作鸟兽散,临走时还不忘记牵走战死者的坐骑。
沟尾起身,走到枪伤光秀的凶手面前。那人刚才被沟尾砍倒在地,此刻正在地上一边艰难地爬行,一边痛苦地呻吟着。
沟尾伸手抓住那人双脚,拖到了光秀面前,家臣们纷纷投以愤怒仇恨的眼神。
“为什么袭击我?”尽管受了重伤,光秀说话时中气还是很足。
“你是打了败仗的将军,要是抓住你或者杀了你,可以到打胜的一方那里领取赏钱。”吓得直哆嗦的凶手结结巴巴地招了供。
光秀惨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两行泪水从紧闭的双眼流了出来。
几个愤怒的家臣立刻冲上前去,用手中的刀剑向凶手发泄着满腔怒火,凶手在惨叫和哀号声中很快被砍得不成人形。
处决完了凶手,沟尾又砍下几根竹子,做了副简易担架,把光秀放了上去。一行人簇拥着光秀缓缓地朝坂本城方向继续前进。原本短短的一段路因为光秀的受伤而变得遥远起来,终于,光秀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胜兵卫!”光秀用虚弱的声音呼唤忠实的家臣。
沟尾连忙上前答应了一声。
“大势已去,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的。我是到不了坂本城了,扶我下来,我要在这里剖腹,你来担任介错吧!”
“主公万万要振作起来,到了坂本还可以与猴子一战。”
光秀费力地摇了摇手。
“胜兵卫,你忍心看到我这样痛苦吗?”
家臣们围着光秀痛哭失声起来。
就这样,一代儒将明智光秀在小栗坂剖腹了,临终前,他留下了一首辞世歌。
“顺逆无二门,大道贯心源,五十五载如一梦,醒时终归长眠。”
这或许正是光秀对自己这一生的总结和写照,在仅仅掌握政权十一天后,光秀就告覆灭,所以,在日本又有“三日天下”的说法来形容那些昙花一现的辉煌。
光秀自尽后,其他家臣有人当即剖腹殉主,但更多的人选择了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并在一年后加入柴田胜家的军队,参加了对秀吉的战争。
却说秀吉在战胜后,留在桂川附近的淀城宿营休整。
次日清早,秀吉派遣猛将堀秀政率领三千骑兵前往坂本攻打光秀的女婿明智左马助秀满。
在赶往坂本的路上,堀秀政遭遇了从安土撤回的秀满。双方在大津混战一场,无心恋战,一心想回坂本与光秀汇合的秀满且战且退,终于回到了坂本城。六月十五日,堀秀政率军把坂本城团团包围起来。
就在这天,光秀的死讯传到了坂本城。万念俱灰的秀满在杀死光秀和自己的家人以后,点燃了城里的火药库,在一片火海和震耳的爆炸声中剖腹自尽。
天王山血战,秀吉一战定乾坤,击败明智光秀叛军,奠定了自己的政治权威。此役中,堀尾吉晴第一个登上天王山顶,可谓第一功臣,被秀吉赐予丹波黑江地方的六千五百石领地。正则和清正也因为出色的表现加封了一些领地。
记挂家人安危的秀吉把善后工作交给了丹羽长秀和池田胜入后,就急匆匆地朝根据地长滨赶去。
日期:2008-04-01 20:40:42
7清 洲 会 议
就在秀吉进驻长滨城不久,先前回到安土向信长求援的三成突然来到。
“太夫人和夫人,还有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三成带来了好消息。
秀吉一听,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明智叛军占领长滨时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日向守叛乱的消息一传开,卑职就明白他下一步肯定会来攻击佐和山和长滨,所以预先把太夫人和夫人都转移到了先前出家的三珠院暂避风头。”
秀吉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三成,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了表彰三成的功劳,秀吉赐予他七百石的领地,并承诺过些时日,等局势稳定后再给他更多的领地。
卸下心头大石的秀吉开始谋划织田家继承人的事了。
由于信长猝死,继承人信忠又死于二条城,此时的织田家可谓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假如此时织田家的敌人乘机来犯,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选出一个能够为织田家各大势力所接受的继承人成了当务之急。信长生有十二子,但排除掉年幼的几个就只剩下五人-------信忠,信孝,信雄,秀胜和信包,其中信忠和信包都已经死于光秀的叛乱,理论上具备继承人资格的就只剩下了三人。
还在越中作战的柴田胜家留下部将佐佐成政镇守富山城,自己则率领主力回到领地越前,并迅速南下京畿;而被北条家击败并被赶出上野的泷川一益也回到了领地伊势长岛。因为信孝参与了明智讨伐战的关系,胜家和信孝迅速结为同盟;泷川因为领地和信雄相邻,所以把宝压在了信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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