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梦——我的五代生涯》
第35节作者:
淡淡雨后茶 长安城的百姓们,遂由倒大霉进一步升级,成为倒血霉了。空着肚子的乱军很快化成了一条条的饿狼,拎着明晃晃的钢刀到处抢掠,谁不服气就给谁来一下,把个长安城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十室九空。而无法保证饷银发放的黄巢,也只能冒充木匠,“睁一眼闭一眼”,不闻不问了。
——不要以为这是黄巢小气,也不要以为黄巢有克扣军饷的想法,私盐贩子出身的他,当年能把万贯家财悉数散尽,说明对待金钱,他是确实有几分视同粪土的豪气的。他心里最看重的,也只有两个字:权力,对金钱,倒还真地未必太在意。
日期:2012-06-11 20:14:47
只是他没有实地,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现钱?原本以为打进长安城,把内库、外库一开,大唐朝两百多年的积蓄、家当便尽收囊中,金山银山,享用不尽;谁曾想真正打开库门,却大失所望,老李家连出了唐懿宗、唐僖宗这两位败家子,积蓄、家当早折腾得差不多了,整个儿就一空壳了!
而花钱的地方,却又是那么地多。除了军饷,每个人的衣服鞋袜、铠甲兵刃,再购买军马、置办军备,伤亡将士的安家费、抚恤费……那一样不要白花花的银子?黄巢都恨不能将一个钱掰成两半来花了。
小福祺,你道黄巢为什么会跟死人过不去,去挖大唐朝的皇陵?就是因为钱给闹的!他几乎做梦都想着天上掉铜钱,救一救急的了。
没粮没钱,还只是生活过得窘迫些,没有实地的黄巢,后备兵员也出大问题了。以前边打仗边流浪,天下灾民一呼百应,几乎都是潜在的乱军将士;现在他在长安安顿下来了,关外的灾民就算想当兵,就只能去当官军了。而长安的百姓,从来居住于皇城根前、天子脚下,哪儿可能有造反的心思?再加上有太多户人家受到了乱军们肆无忌惮的抢掠,让他们投身乱军?除非拿麻绳将人强行绑了去,否则,就是没有。
没了后备,死一个就要少一个。乱军有数十万之众,听起来很多,够死一阵子的,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个量变到质变的转折点,当人死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他们势必就不愿意再继续死下去了——说直白点:那数十万人既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偶,又怎么可能听凭黄巢摆布,跟着他“一条道儿走到黑”,直至全部死光呢?
粮、钱严重匮乏,后备难于为继,这,就是黄巢在长安的现实状况。这种状况让他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实在也享受不到多少当皇帝的乐趣。所以龙尾陂一战惨败给郑宰相后,他只得放弃了追击唐僖宗的幻想,全军固守长安。换言之,在接连败给王重荣、郑宰相之后,他已经没有了彻底颠覆大唐朝的野心,只想自得其乐地当他的大齐皇帝,得过且过,“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了。
但是,黄巢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得其乐地写字画画扣脚丫,那纯属个人私事,别人不会干涉;想自得其乐当皇帝,那就必定要接受战争的考验了。因此,当务之急,是先设法打一次胜仗,以鼓舞一下全军的士气,提升一下大家对大齐国的信心;同时,他还必须把粮食、钱财匮乏的麻烦给解决掉,哪怕只是姑且遮盖住……
日期:2012-06-12 21:21:50
6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确切地说,当时还是广明二年——的正月二十八日,唐僖宗经过了五十多天担惊受怕、餐风宿露、爬山涉水的辛苦奔波之后,终于平安抵达了西川。
按理说,经历了如此巨大的风波和苦难,唐僖宗应该要痛定思痛,总结一下自己以往的种种过失,改一改过去那种嬉戏胡闹的玩世作风,变得稳重、务实、成熟一些了。然而很遗憾,他显然不是一个善于总结和思考的明白人。到得西川成都后,当地气候宜人、悠闲舒适,物产丰富、美女如云,再加上田令孜、陈敬瑄两兄弟又对他百依百顺、恭敬有加,他竟马上就又过起了“吃得下、睡得着”的舒心日子;当年刘阿斗“乐不思蜀”,他“乐不思长安”或者还不至于,但一年前侯昌业的那番泣血谏言,早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唐僖宗才没有意识到,正是由于田令孜的胡作非为,才导致了天下大乱,使他落到了今天这种狼狈境地;相反,他对田令孜更加信任,甚至都相当崇拜了——“田阿父”真乃神人也!要不是他老人家未雨绸缪,早早安排了陈敬瑄在西川作好准备,现如今,朕上哪儿找舒坦日子过去?
不过唐僖宗再胡闹,他也是皇帝;只要他活着,大唐朝的诸多官员心里就能有不灭的希望。很快,有许多人千里迢迢,也来到了成都,汇聚到了他的身边,要辅助他剿匪平乱,重回长安,中兴大唐了。后来的故事告诉我们,这许多人中,有的人确实是忠君爱国,以天下为己任的,如杜让能、孔纬、刘崇望等等;而另有一些人,看重的却依然不过是自己的前程,想借皇帝落难之机表一表忠心,博一个出位而已了。
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朝廷也就好比一家商铺;现在老板健在,伙计到位,接下来,可不就是挑一个黄道吉日,放几根爆竹点两串挂鞭,重新开张营业了?唐僖宗遂以陈敬瑄的节度府为行宫,诏告天下:大唐朝廷临时设在了西川,以后各藩镇的税收钱粮、请表奏折等等,就都往成都送吧……
当然,有了朝廷必定得有宰相。豆卢瑑、崔沆让黄巢杀掉了。唐僖宗逃离长安的当天,又立过王徽、裴澈两位,其中裴澈脚快,好不容易此时也跑到了成都,自然就是宰相的不二人选;王徽运气不佳,被乱军堵在了长安城里,成了黄巢的俘虏,黄巢成天价威逼他当大齐国的宰相,他死活不干,只得假充哑巴,苟且偷生了好一段时日,才找机会逃出,跑到了河中王重荣那里。一个宰相哪里够呢?唐僖宗就又立了唐德宗朝宰相萧复的曾孙,一位名叫萧遘(gòu)的状元郎;不久后,听从田令孜的建议,又立了一个韦昭度——唉!唐僖宗立裴澈和萧遘为宰相,眼光真不是一般地差呐。那两位,正是只想自己博个出位的典型代表!
宰相立好了,年号是不是也该改一改了呢?广明元年(公元880年)的日子过得宛同恶梦,“广明”二字,更是被黄巢曲解为“由姓黄的替代大唐,开创新的日月”,这年号不改,九泉之下的太宗皇帝都死不瞑目!但唐僖宗和他的一干大臣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一点,直拖到当年的七月,才恍然大悟,改元“中和”。因此,这一年的年号,说起来特别特别地乱。
成都的临时朝廷设立后,首要的任务当然是诏告天下诸镇,共同出兵勤王,将黄巢乱军剿灭,迎接唐僖宗重回长安。
日期:2012-06-12 21:23:07
此时的“诸道行营招讨都统”,不还是淮南节度使高骈吗?可是唐僖宗一道接一道地下诏让高骈出兵,挨千刀的高骈却就是置若罔闻、不予理睬,权不放,兵不出,十足一副无赖相。
高骈不出兵,唐僖宗只好依靠他人,遂加封凤翔的郑畋宰相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催促他加把劲、使点力,团结好王重荣、王处存等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早把黄巢乱军剿灭。同时,让西川都将李铤(chán)领了上万西川“黄头军”,远赴关中参战。
要说郑宰相的能力,那真不是盖的。前面我已经说过,龙尾陂一战,他大获全胜,重创了五万大齐乱军,天下子民为之精神振奋。
借着获胜后官军士气高涨之机,郑宰相让田弘夫、程宗楚这两位久经战阵的猛人,领兵向东追击,进驻渭北,自己则亲率大军紧随其后,屯兵盩厔(即周至)。此时,河中的王重荣也积极响应,将队伍带到了沙苑(今陕西大荔县内)一带,而王处存也领着义武军赶到了渭桥(今西安东北灞水、泾水合渭水处东侧)。四路人马两路东两路西,对长安城形成了夹击之势。
那么,夹击之势形成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约定一个合适的日子,喊一些“杀敌为国”之类的口号,大举攻城了呢?郑宰相的做法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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