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师的浮生六记》
第6节

作者: 马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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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开始的工作压抑的令人窒息,Jason兄身为领导,除去运筹帷幄,还要亲自去做实地工作,但是优雅的风度却丝毫不减,常常心情放松地与我等谈笑风生。这种举重若轻的潇洒实在令我很佩服。感佩之余常常凑到他旁边讨教。一般情况之下,他都会反问我一句,如此时地球上只剩了我一个人,非得让我做这个测试,我该如何应对?(我暗想要是真的地球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干嘛非要难为自己让自己做测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冥思苦想,坦白交待。)对于我的见解,不管多么愚蠢,他都会先说一句:“Excellent”, 然后接一句:”But…” 这样的指导方式让我如沐春风,后来带小朋友,做客户,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以致于后来,有相熟的客户,等我说完:“excellent” 之后,就自觉接茬:“But?”

  慢慢的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宝贵的工作体验和思考方法。比如,他常常对我说:“Eddie, just think it as simple as possible.” 这句朴实无华的指导,令我受益无穷。日后每当我遇到纷繁难解的问题之时,总会想想他的这句话,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除了Jason兄,另外两位也给了我兄长一样的照顾。他们都是见识超卓、技艺非凡的专家,却常常装傻,把一些问题直接扔给我,让我来帮助他们解决。还记得一次这样的训练,好像是讨论一个关键的控制点的设计。说实话,对我来讲,一下子脱口而出真是有点困难,这三位兄长便循循善诱,到了最后,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启发了。当我最终说出了正确答案之后,三个人一起像小流氓一样吹起了口哨,鼓起了掌,Jason兄还很肉麻地说:“You are a super star.” 当时我的心里真是暖呼呼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可以遇到这样的同事和前辈。

  不过人生没有不散之筵席,过了不久,他们三个人就要继续转战别的国家了。作为送别的礼物,我跑到当地的泥人张买了三个泥人,是三个小和尚的造型。为了解释什么叫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还认真地查阅了字典。对于这份礼物,他们都很喜欢,高兴得像三个小孩子,互相指认对方长得各像哪个和尚。
  那天下班之后他们就要离开了,作为老外,他们不会说:“人生如浮云,有合必有分”之类的酸话,只紧紧和我拥抱了一下,重重拍拍我的后背。我慢慢走下楼,慢慢走向班车。坐在车上,外面彤云密布,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在车里提前下起了雨,一滴一滴的眼泪掉下来,怎么也忍不住。男人和男人的感情啊,有时候真的非常的美好,同过患难,就真的可以共生死了。(说到这里想到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话,觉得写得很妙:“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真正的感情,男人和女人之间会有真正的感情,女人和女人之间不会有真正的感情。”呵呵,这句话可能会让大姐小妹怒从心起,恶向胆生,还好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当时我们公司内部有一个类似MSN的小软件,全球的同事都可以靠着这个东西互通有无,除去时差的干扰,真的非常方便。不由想到现在四大纷纷封杀MSN,实在是不大气。后来我们四个人还常常通过那个聊天工具聊聊天,记得有一个圣诞节前夜,我发现Jason兄还在线上,并没有去狂欢,所以上前搭讪了几句。他很无奈的说,他要和file过一个圣诞节。说完这句话,还特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表示他很乐观。笑脸笑得很含蓄,只有一双眯眯的眼睛。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扭头对一位相熟的同事说:“我有些想念Jason兄。”

  日期:2008-2-25 21:41:10
  (六) 张总
  张总其实和我一样,现在还是毛头小子,当然若干年后一定会是真正的张总,但现在还是像小马一样,只是小张。我有一次开玩笑,尊称该人为张总,结果他就很无耻地欣然接受了。当然,最近他张口闭口总是叫我“马老板”,算作投桃报李的回赠。这样的结果是,我们两人勾肩搭背,互相吹捧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当成搞黑社会的。
  张总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不同系不同专业,不同班也不同宿舍,所以四年基本上没有来往。我到了D记,遇上了他,才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这样一位同学。
  在D记的一年我们没什么交情,那个地方不大但是分了很多派别,张总眼明手快,跟上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经理,属于亲英美派,少年得志,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搞得我们这些同年都艳羡不已,总想找机会狂殴他一顿。

  少爷走了之后我没了朋友,就和张总越走越近了。有次我们公司组织出去旅游,我们俩住一个房间,一起喝了一顿酒,借酒不浇愁,只浇心中郁闷的块垒。结果发现谈得很投机,张总性情温和,但是骨子里有一种很充实的傲气,所以给人的第一感觉很不好接近,但是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友情的淳厚,这样像美酒一样的朋友殊为难得,可以是一生的朋友。

  我走的时候合伙人请客,所有的同事作陪,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可宾主尽欢,酒足饭饱之后,只有张总一个人坚持把我送下了楼。还记得他帮我搬着箱子,叫了一辆黄色面包出租车(黄大发原来是我家乡一道亮丽的风景,该车曾被我认为是全国最破的出租车。现在好像已经很难见到了,偶尔一见竟然觉得破得很亲切合理,岁月如梭,岁月如梭。)很伤感地要求我常回来看看。我当时年少无知,觉得脱离了苦海,即将奔向极乐,没怎么把张总的临别赠言听进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一溜烟地走了。走了很久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张总还静静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我。

  此后我们的联系一直没断,但是不算频繁。我回家乡的时候也会约他出来,小酌一番。那时张总正雄心勃勃地考CFA, 每次都跟我畅谈他考过之后的美妙前景。那是多年轻,多美好的年华呀,纯洁美丽得让人心疼。我现在刮胡子的时候常常望着镜子发呆,回忆起刚刚毕业时的一幕一幕,像在看一部很老的电影,常常因为偶尔闪过的某个情节而发呆。后来看一本杂志,说一个人,当他喜欢回忆的时候,就证明他已经老了。看到这句话时我很悲凉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灵也在无边的工作中一天天苍老起来。

  再后来,张总也来了北京,跳到了另外一家四大。这是我们密切交往的开始。
  那个时候我在京独居,他也是光棍一条。每天下班之前我们常常通个电话,讨论一下晚上到哪里鬼混,但是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都没办法去鬼混,因为张总太忙了,每日都大事如山,几乎天天都要加班到深夜。我通常独自回家,不管我在10点、11点还是12点的时候给他办公室打电话,都会听到张总神采奕奕却又很矜持的问候:“喂,您好。”当听出是我的时候,声音马上变成另一个人,悲愤无比地斥责我:“流氓,你又不加班。我还没吃饭呢。”

  周末的晚上张总通常不加班,此时常常心情大好地给我打个电话,问我今晚是否继续迷失之夜。这样浪漫的说法听上去很不错,但实际的情况是,我们常在一起看一部叫做迷失的美国电视剧,每次都要看到大半夜,所以叫迷失之夜。
  如果我也碰巧没事,我会爽快地答应。接下来约定一个时间,分头去买酒买肉。在我的蜗居里,我们满满地摆一桌子酒肉,边吃边看。张总此时心情舒畅,常会抿一口酒,长啸一声:“爽”。好像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在按摩。由此看出张总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喝口酒就爽成这样。
  后面的故事还在继续,一般的情况是,张总坚持不了多久就困了,可是他也不睡,只微闭双眼,做悠闲养神状。但隔不了一会就像打坐完毕的老道一样睁开眼,问我刚才演到哪了。这样的问题偶尔回答还行,但一晚上回答600多次就会令我很恼火,常常大吼一声:“你丫自己看。”作为回报,每次张总都在演到半集,接近高丨潮丨的时候郑重宣布:“我要睡觉了。”然后就真的去睡觉了。剩下我一个人很郁闷地坐在电视机前继续我的迷失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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